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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上的律师”和他的华裔新娘

www.creaders.net | 2025-11-24 12:18:32  南方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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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年8月,戴维和丹妮在意大利松德里奥。(受访者供图) 

  一路走来,戴维遇到了太多阻力,他在求职时也遭遇歧视。正如他所说,即使在美国,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残障人士的潜力。

  2024年,他迎娶了美丽的妻子丹妮。他们的故事还登上《纽约时报》,激励了众多网友。

  总有人能找到各种理由不雇佣残疾人。他们可能会说,“抱歉,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因为我们找到了更聪明、更有潜力的候选人”。这样一来,歧视就被掩盖了。

  “资金是个难题。”戴维提到,公立学校预算有限。通常学校都愿意为学生提供全方位支持。但是,如果有家长为重度残障学生要求极其昂贵的服务时,学校会感到棘手。甚至有些家长会威胁起诉学校,认为他们没能真正照顾到有特殊需求的学生。 

  贝氏肌营养不良症(Becker Muscular Dystrophy),会导致人肌肉无力并逐渐萎缩。这种由基因突变引发的疾病,发病多见于小男孩。

  戴维(David Choi)是一名韩裔美国人,他与这个疾病已搏斗了38年。

  6岁时,因父亲工作调动,他随家人在新加坡生活,那是他最像普通孩子的时光;13岁时,他开始离不开轮椅,可回到韩国后,他和家人却找不到一家拥有无障碍设施的公立学校;2000年初,他们全家移民美国,原因之一就是,家人认为那里的环境更有利于他的成长。

  得益于1960年代的残疾人权利运动,美国是较早重视无障碍设施建设的国家。配有轮椅升降机的校车、一路坦途的校园,乃至街边随处可见的小坡道,都让戴维感到“接纳和包容”。

  他在轮椅上读完了中学,仅三年半就修完了纽约大学政治科学的学分,再后来攻读哥大法学院博士研究生。毕业后,他进入纽约一家律所,成为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律师”。2024年,他迎娶了美丽的妻子丹妮。他们的故事还登上《纽约时报》,激励了众多网友。

  一路走来,戴维遇到了太多阻力,他在求职时也遭遇歧视。正如他所说,即使在美国,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残障人士的潜力。迄今为止,戴维的病情还在继续恶化,BMD在现代医学中还没有彻底的治愈方案。但他从未对自己的人生给出限制,他坚持学习、工作,追寻伴侣、迈入婚姻、规划世界旅行,正如年少时,父母从未因为他的残疾而限制他的人生选择。

  “虽然我从未想过自己会结婚,但我坚持尝试,对吧?结果就成功了。”他说。

  1

  “真命天女”

  丹妮是从约会软件上认识的戴维。

  她是一名北京姑娘,是一名全职的儿童孤独症康复师,彼时到美国已七年。

  在约会软件上,她注意到戴维是哥大法学院博士,是一名律师,比自己大几岁。在美国,法学院往往以学业繁重、标准高著称。对一名残障人士来说,取得这样的成绩并不容易,这让丹妮感到敬佩又好奇。

  二人在线上聊得很投机,很快他们选择了纽约东村的一家日本餐厅,约定下午见面。

  丹妮至今还记得第一次约会时的场景。

  她走近餐桌台,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戴维正朝她打招呼。他戴一副黑框眼镜,文质彬彬,很有风度。

  后来她才知道,戴维精心筹备了这场约会,尽量掩饰肢体上的窘迫。

  “他交代陪同助理揭开轮椅的安全带,把他的双手放在餐桌上,再把信用卡交给服务员,然后快速支走了他。”丹妮说。

  他们聊得很投机。餐馆傍晚早早关门后,他们还找了另一家店喝饮料。

  在丹妮眼中,戴维与人交谈时风度翩翩,很有魅力。二人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比如,戴维曾在布莱恩特公园坐轮椅滑过冰。“那里相当于北京的三里屯,每到冬天人巨多。在万众瞩目下坐轮椅滑冰,这人心脏得有多强大。”丹妮笑称自己是“智性恋”,刚约会几次,就被戴维迷住了。

  “坦白说,在遇到丹妮之前,我都快要放弃了。我一度以为自己跟婚姻无缘,直到遇到了她。”戴维说。

  过去,他经常尝试约会,通过各种交友软件认识朋友。但约会对他而言“简直是场灾难”,因为他不想因为身体不便而麻烦对方。后来,戴维有了应对策略,那就是尽可能做好准备,减少麻烦女孩的时刻。比如,提前让助手把信用卡交给服务员——这样他们过来要卡时,就不用费劲掏卡给他们了。

  尽管戴维顽强、自立,但并不能对抗恶化的病情。

  离开轮椅,他几乎无法活动。他可以自己吃饭,但如果喝汤,或者把大块食物切成小块就要人帮忙。他几乎无法抬起胳膊,必须在外力下进行上臂和下肢的训练。日常生活中,戴维主要靠住家助理帮忙,睡觉时需要助理帮他翻身。

  但他头脑清晰,思维缜密。他日常在家办公,一周至少会去两次办公室。在日常相处中,像搬家、找房子、旅行规划这种大事都是戴维拿主意。

  丹妮在社交平台分享过一个故事。一次独自出境旅行前,戴维帮她找好酒店,还给酒店打电话联系接机、送机。此外还交给她一些美元,嘱咐她给司机小费。戴维虽然身体活动不便,但却总能让丹妮感受到被照顾的温暖。

  丹妮也设想过,或许未来有一天,会迎来最坏的时刻。比如戴维无法继续工作,卧床不能自理,乃至英年早逝等。“我们正在积极地帮他寻找治疗方案。”丹妮说。

  最后,丹妮决定接受这段关系中的挑战与快乐。他们在曼哈顿注册,之后举办了正式的婚礼。

  2024年2月,他们的故事登上了《纽约时报》誓言版,标题正是《他曾怀疑自己能否找到“真命天女”,而她让他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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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10月,戴维和丹妮举行婚礼。受访者供图

  2

  13岁与轮椅为伴

  小时候的戴维和普通小孩没什么两样。

  他喜欢踢足球、骑自行车、玩捉迷藏。从6岁起,因经常摔跤,戴维被父母带去就医,这才被诊断为“肌营养不良症”(Muscular Dystrophy)。

  戴维的父亲当时任职于韩国三星集团下属公司,长期被派驻新加坡。戴维小学在新加坡一所国际学校就读。

  随着病情恶化,戴维出行时逐渐需要辅助,偶尔坐上轮椅,但相对完善的无障碍设施让他感到安心。学校里有可供轮椅通行的坡道,走廊很宽。地铁入口的升降电梯、商场里足够宽的无障碍卫生间、公交车上的预留座位……这些如今习以为常的无障碍设计,在1990年代的亚洲并不常见。

  13岁起,戴维的病情加重,最简单的蹲起动作都无法完成。他再也离不开轮椅了。而父亲在这时被调回了韩国。尽管这是“回家”,但对戴维而言却像进入全新的环境。

  在新加坡,戴维从小接受英文教育,回到首尔后,看到遍地的韩语招牌反而觉得生疏。更让他不适应的是,彼时首尔的无障碍设施尚不完善,出行、生活也变得局促。其中最大的困扰是,父母奔走各方,竟然找不到一所适合轮椅学生去的公立中学。

  “常规的中学里台阶很多,教学楼也没有电梯,出行很不方便。”

  戴维说,当时他认识另一个肢体残疾的同龄人,情况比戴维还要严重。和戴维一家相似,他们坚持让孩子接受正常教育。但因为受诸多因素影响,他不得不留在韩国上学。“后来这名同学的妈妈整天守在孩子身边,抱着他上下楼梯换教室,他只能如此。”戴维说。

  后来,戴维的家人终于找到了一所私立教会学校(Central Christian Academy),由一位韩裔美国人参考美式学校创立。早在1960-1970年代,美国残疾人权利运动兴起,社会各界对残障人士群体逐步重视。很多城市在道路规划、学校建设中率先增加了无障碍设施的建设。这所学校在最初规划时参考了美式学校,特别考虑到了残障人士的需求。

  在戴维的记忆中,这所学校处处可以看到精心的设计。比如无障碍电梯,在台阶处设置坡道;在残障学生方面,除了肢体残障人士外,每个班级至少有一名智力残疾学生。

  美中不足的是,学校的校车没有无障碍设施,所以戴维上下学都由妈妈接送。

  每天早上,妈妈提前把他的机械轮椅折叠,放入汽车后备箱。然后,把戴维妥善安置在车内座椅上,开车抵达学校。“楼前面有个陡坡,需要他人帮忙。但进到楼里后,我可以滑动轮椅进入教室。”

  戴维说,刚去学校时,校方安排了两名男学生当他的小助手,他们的座位和自己相邻。戴维在这里重读了小学五年级和六年级。然而,这所私立学校没有中学课程。毕业后,戴维依然面临升学难题。

  那时父亲在三星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若继续留任,有望进一步晋升,但看着儿子日渐黯淡的眼神,他作了一个重大决定。2000年12月,一家人移民美国。

  3

  个性化教育计划

  到达美国后,一家人在新泽西立足,并为戴维找到了一所公立中学——埃默森初高中(Emerson Junior-Senior High School)。

  埃默森初高中位于新泽西州埃默森镇,是一所六年制综合性中学。这所高中以无障碍设施著称,所有设施都在同一层。学校里还有其他坐轮椅的学生,其中有人配有随行辅助人员。

  每天早上,校车会按时来到戴维家附近。每次上车时,司机会打开轮椅升降架,待戴维和轮椅坐好停稳后,扣住四周挡板、系好安全带,再将人车一起送入车厢。车厢里有轮椅的专用驻停位,空间宽敞,这都让戴维感到便捷。

  “周围的人很乐于助人,像是带着一种帮助的义务。”他在这里感到了包容。当时学校跟他说,戴维还可以向政府申请资金援助,要求雇佣一对一的助手。但是戴维拒绝了,他想和朋友相处时更加自然一些。“我渴望独立做事,不愿成为朋友聚会时的负担。”

  每个学期,戴维都要参加一场“多方会谈”,出席人员包括任课老师、校方管理人员、社工等。他们会介绍,校方有哪些无障碍资源可供利用,社区能提供什么样的帮助,之后追问戴维有无新需求。

  “每位特殊学生都会接受多对一谈话,它被称为个性化教育计划(Individualized Education Plan),会根据学生需求量身定制。”

  戴维介绍,肢体残障人员的课程设置往往和普通学生一样。但对于盲人学生,可能要做针对性的视障群体教育计划。而智力残障的学生,还需要经过智力评估后,再决定接受常规授课或者全天候的一对一教育辅助。

  对残障学生而言,考试也是一大挑战。

  首先,考场附近需要有无障碍卫生间。紧张情况下,人更容易产生如厕需求。考试休息时间本来就短,而残障学生如厕还需要外界帮助。

  有一次,戴维向学校申请,希望考场位置靠近无障碍卫生间,并让父亲全程在外候考。一开始,学校驳回了这一特殊需求,“他们担心我会作弊,”戴维描述道,“好在,经过再三争取和说服,学校还是同意了。”

  因为写字速度慢,学校一般会给残障学生额外延长考试时间来弥补差距。对于智力障碍学生,如果情况严重,他们可能直接豁免州级考试或州级必考科目,或者获得更长考试时间等特殊安排。还有些学校会允许残障学生借助工具参加考试,比如使用“语音输入系统”写电子试卷。

  “具体政策仍取决于残障学生的需求与残障程度。”戴维说。

  相较于人生的后续旅程,戴维感叹,中学阶段感受到的无障碍关怀最为完善。但即使如此,也并非所有的需求都能被满足。

  “资金是个难题。”戴维提到,公立学校预算有限。通常学校都愿意为学生提供全方位支持。但是,如果有家长为重度残障学生要求极其昂贵的服务时,学校会感到棘手。甚至有些家长会威胁起诉学校,认为他们没能真正照顾到有特殊需求的学生。

  “听说其他学生家长曾强烈要求提供某些服务,这让学校陷入两难境地——他们确实关心学生,但也受到资金限制。”戴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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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8月,戴维和丹妮在法国尼斯。受访者供图

  4

  双重托举

  起初,戴维被确诊为杜氏肌营养不良症(Duchenne Musular Dystropy,简称DMD)。这种疾病由患者的DNA突变引起,而突变基因通常由无症状的母亲遗传,这类母亲被称为携带者。

  戴维的母亲一度为此事感到深深自责。有一次,戴维偶然读到母亲的日记,她在里面写到对儿子残疾的无尽愧疚,甚至曾考虑过自杀。

  多年后,戴维一家移民至美国后,当地医院做出了另一个诊断。

  “我患的其实是另一种病症,叫做贝氏肌营养不良症(Becker Muscular Dystrophy)。这个比DMD恶化速度较慢。而我的母亲和妹妹基因也没有问题。”戴维说。

  戴维得病后,母亲带他去看中医、韩医、西医以及各类肢体康复的专家,而父亲很大一部分重心转移到了戴维身上。除了决定全家移民美国外,戴维在哥大法学院读博士期间,父亲也主动陪读了三年,相当于戴维的个人助理。

  2009年,戴维的父亲从三星在美国的分公司离开。“一般韩国公司不会解雇员工。而当你的老板比你还年轻时,这简直像是在暗示你该走了。”戴维说。

  移居美国确实改善了戴维的生活环境。但就父亲的职业发展而言,他错过了宝贵的晋升时机,这无疑是一种牺牲。“如果父亲继续留在韩国三星总部的话,事业应该能发展得更好。”

  对戴维本人来说,接受“自己身患绝症”这件事并不容易。“我和家人从未真正讨论过我的身体。”但病情一天天恶化,戴维逐渐认识到自己很难再站起来的事实。

  “放弃是很容易的决定,但人应该有所作为。”戴维回忆,当时自己非常清晰地意识到一个现实,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一蹶不振消极下去,要么继续前进。他选择了后者,刻苦学习,坚持做力所能及的事。

  戴维的记忆中,家人几乎不刻意流露情感,比如“为戴维感到悲伤,鼓励他坚持下去,不要放弃”等。父母的隐忍也为戴维树立了榜样,自己和妹妹只要学着做就行。

  小时候,父亲常带戴维游历各国——“他总想让我见识更多世界。所以即便年幼,我也深知不能让父母失望。如果自己整天愁眉苦脸,那份沮丧也会蔓延开来。”于是,每个家庭成员都坚守各自岗位,继续前行。今天到明天,再到后天,一直往前走。

  “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未必是最佳选择。”戴维说,隐忍和坚强压抑了负面情绪,但也让他从未对父母敞开心扉。长大后,戴维在心理治疗师的帮助下,终于能痛快地释放悲伤,他更坦然地面对这一疾病。“人还是应该面对、承认这些情绪的存在。”

  在丹妮看来,无论是当时移居美国、陪读上学,还是后来帮助戴维认识朋友、最后走入婚姻,戴维的家人都付出了很多。正是家庭与社会环境的双重托举,才让戴维的人生有了更多可能性。

  直到现在,父母也还在资助戴维,帮他支付请助理的费用。

  他介绍,目前家中聘请了两个助理。“如果家庭收入很低,政府会免费派出助理。但我们不符合这一要求。”

  5

  “并非最完美的那个”

  公立学校受到政府财政资助,愿意为特殊学生改善软硬设施。但在高等教育阶段,情况发生了改变。“如果残障学生上大学,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和家人。”戴维说。

  戴维的本科和博士分别在纽约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完成。面对更复杂的校园环境,戴维通过政府资助雇了一位看护,每天负责从学校到家中的往返接送,路上约需1个小时。为了节约时间,戴维花了三年半就修完了学分。

  到了博士阶段,法学院的课程量增多,他无法坚持走读。当时,妈妈还要照顾正上中学的妹妹。于是,他的爸爸一边工作,一边在戴维的学生公寓陪读,周中住校,周末回家,持续三年。

  大学毕业后,戴维想要去找工作。结果他发现,相较于受教育,求职对残疾人来说更加困难。

  “有些公司依然很苛刻,他们不相信我能胜任这些工作。”名校光环下,戴维很容易收到面试邀约。但当他们得知戴维的身体状况时,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戴维发现,并不是所有公司都会招聘残疾人。从很多面试官眼中,也看出他们对戴维能力的怀疑。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成为一名律师。

  多次尝试后,戴维幸运地遇到了一位善意的面试官,对他与普通人一视同仁,最终他得到了一个律所工作的机会。

  为了证明自己,他拼命工作,就像学生时代一样,“比身边的任何人都要更加努力”。他不想让任何人觉得,“哦,那家伙是残疾人,他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胜任”。后来当他接待一些客户时,对方都会感到惊讶,“因为他们从没见过一个坐轮椅的律师”。

  因为身体状况持续恶化,戴维在律所工作五年后选择离开。后来,他服务于一家非营利机构,推动特殊学生群体的教育政策改革。现在,他在一家公司做法律顾问。

  回顾自己求职阶段的挫折,戴维认为,即使在美国,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残疾人的潜力,“改变人的态度比建设一段坡道、一台电梯难多了”。

  总有人能找到各种理由不雇佣残疾人。他们可能会说,“抱歉,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因为我们找到了更聪明、更有潜力的候选人”。这样一来,歧视就被掩盖了。

  当前,很多美国人仍然会质疑残疾人能否成功,但至少他们害怕触犯劳动法律。比如,HR往往会提醒面试主管,小心关于残疾问题的措辞,以免觉得你在歧视残疾人。在美国,如果雇主歧视残疾人而压低工资,可以找律师起诉。

  这些年,戴维去过很多国家,感受过不同地区无障碍体系的不同。美国的体系肯定不是最完美的。他始终认为,改变人们对残疾人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一点,即使在无障碍建设领先的美国依然道路漫长。

  回顾自己一路走来,戴维觉得,社会支持与自我奋斗同样重要。即使内心强大,充满勇气,但如果体制不保护你免受歧视,你也很难有所作为。

  “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超人。我只是更清楚现实。最重要的是,不要给自己设限,坚持下去,坚信自己能过上充实有意义的人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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