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用 ChatGPT 写作时，我们真的在写作吗？

　　有趣灵魂说

　　我们正被AI与短视频包围，但你可曾感到思维正在变得迟钝？“脑退化”并非戏言，它已成为2024年度词汇。研究表明，依赖AI写作会让大脑活动骤降，83%的用户甚至记不住自己刚“写”的内容；而沉迷社交媒体的孩子，阅读与记忆分数也显著更低。从沃顿到麻省理工，权威研究为我们敲响警钟。并非要你拒绝科技，而是学会如何更聪明地使用它。

　　The New York Times ｜Tech Fix

　　纽约时报 | 科技修复

　　人工智能和社交媒体如何导致"脑退化"

　　研究表明，人工智能搜索工具、聊天机器人和社交媒体与认知能力下降有关。该怎么办？

　　By Brian X. Chen

　　Brian X. Chen 是《纽约时报》的首席消费者技术撰稿人，也是专栏《科技修复》的作者，该专栏探讨我们使用的技术所带来的社会影响。

　　去年春天，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 Shiri Melumad 教授给一组 250 人布置了一项简单的写作任务：与朋友分享关于如何过上更健康生活的建议。为了想出建议，一些人被允许使用传统的谷歌搜索，而另一些人只能依靠谷歌人工智能自动生成的信息摘要。

　　使用人工智能生成摘要的人写出的建议是泛泛的、显而易见的，并且基本上没什么帮助——吃健康食品、保持水分和充足睡眠！而通过传统谷歌网页搜索找到信息的人则分享了更细致入微的建议，涉及关注健康的各个支柱，包括身体、心理和情感健康。

　　科技行业告诉我们，聊天机器人和新的人工智能搜索工具将增强我们学习和发展的方式，任何忽视这项技术的人都有可能落后。但是，Melumad 博士的实验，就像迄今为止发表的关于人工智能对大脑影响的其他学术研究一样，发现那些在写作论文和研究等任务中严重依赖聊天机器人和人工智能搜索工具的人，其表现通常比不使用这些工具的人更差。

　　"坦率地说，我很害怕，"Melumad 博士说。"我担心年轻人不知道如何进行传统的谷歌搜索。"

　　欢迎来到"脑退化"时代，这个俚语用来描述因接触低质量网络内容而导致的精神状态恶化。当牛津英语词典的出版商牛津大学出版社在 2024 年将"脑退化"评为年度词汇时，其定义指的是像 TikTok 和 Instagram 这样的社交媒体应用程序如何让人们沉迷于短视频，把他们的大脑变成一团浆糊。

　　技术是否让人变笨，这是一个与技术本身一样古老的问题。苏格拉底曾指责书写术的发明削弱了人类的记忆力。就在 2008 年，远在人工智能生成网络摘要出现之前，《大西洋月刊》发表了一篇题为《谷歌让我们变傻了吗？》的文章。这些担忧后来被证明是过度的。

　　但是，学术界对人工智能对学习影响的日益担忧（再加上长期以来对社交媒体应用程序分散注意力的性质的担忧），对于一个阅读理解能力已经在急剧下降的国家来说，是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今年，包括八年级和高中学生在内的儿童阅读成绩创下新低。这些结果收集自"国家教育进展评估"，该评估长期被视为全国最可靠、最权威的考试，是自 Covid-19 大流行扰乱教育并增加青少年屏幕使用时间以来，首次公布的此类结果。

　　研究人员担心，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认知能力下降与人工智能和社交媒体之间存在密切联系。除了最近发现使用人工智能工具与认知能力下降相关的研究外，一项由儿科医生领导的新研究发现，社交媒体使用与儿童在阅读、记忆和语言测试中表现较差有关。

　　以下是对迄今为止研究的总结，以及如何以促进而非损害大脑的方式使用人工智能。

　　Part.01

　　当我们用 ChatGPT 写作时，我们真的在写作吗？

　　今年关于人工智能对大脑影响的最引人注目的研究来自麻省理工学院，研究人员试图了解像 OpenAI 的 ChatGPT 这样的工具会如何影响人们的写作方式。这项研究涉及 54 名大学生，样本量较小，但结果提出了重要问题：人工智能是否会抑制人们的学习能力。

　　（《纽约时报》已起诉 OpenAI 及其合作伙伴微软，声称其人工智能系统侵犯了新闻内容的版权。这两家公司否认了这些指控。）

　　在部分研究中，学生们被要求写一篇 500 到 1000 字的文章，他们被分成不同的小组：一组可以在 ChatGPT 的帮助下写作，第二组只能通过传统的谷歌搜索查找信息，第三组只能依靠自己的大脑来完成作业。

　　学生们佩戴了测量大脑电活动的传感器。ChatGPT 用户显示出最低的大脑活动，这并不奇怪，因为他们让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来完成工作。

　　但最引人注目的发现在学生完成写作练习后出现。完成论文一分钟后，学生们被要求引用他们论文中的任何部分。绝大多数 ChatGPT 用户（83%）连一个句子都回忆不起来。

　　相比之下，使用谷歌搜索引擎的学生可以引用部分内容，而不依赖任何技术的学生可以背诵很多句子，有些甚至几乎逐字引用了他们论文的全部内容。

　　"才过了一分钟，你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吗？"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领导这项研究的研究科学家 Nataliya Kosmyna 在谈到 ChatGPT 用户时说。"如果你不记得你写了什么，你就没有所有权感。你在乎吗？"

　　尽管该研究侧重于论文写作，但 Kosmyna 博士表示，她担心在需要记忆力的领域（如正在学习考取执照的飞行员）使用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的影响。她表示，关于人工智能如何影响人们保留信息的能力，迫切需要做更多的研究。

　　Part.02

　　较低的阅读成绩可能与社交媒体有关

　　过去两年，纽约、印第安纳、路易斯安那和佛罗里达等州的学校竞相禁止在教室使用手机，理由是担心学生使用 TikTok 和 Instagram 等社交媒体应用程序分散注意力。上个月发表的一项研究为这些禁令提供了依据，该研究发现社交媒体使用与较差的认知表现之间存在密切联系。

　　上个月，医学杂志《美国医学会杂志》发表了一项由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进行的研究。领导这项研究的儿科医生 Jason Nagata 博士和他的同事查看了"青少年大脑认知发展研究"项目的数据，该项目从 2016 年到 2018 年跟踪了 6500 多名 9 至 13 岁的青少年。

　　所有儿童每年都会接受一次调查，了解他们使用社交媒体的时间。每隔一年，他们会参加几项测试。例如，一项视觉词汇测试涉及将图片与他们听到的单词正确匹配。

　　数据显示，报告使用社交媒体从少量（每天一小时）到大量（每天至少三小时）的儿童，在阅读、记忆和词汇测试中的得分明显低于报告不使用社交媒体的儿童。

　　至于像 TikTok 和 Instagram 这样的社交媒体应用程序为何会损害测试成绩，Nagata 博士说，唯一可靠的结论是，孩子花在刷这些应用程序上的每一个小时，都占用了他们从事更有益活动的时间，比如阅读和睡眠。

　　Part.03

　　有哪些更健康地使用社交媒体和人工智能的方法？

　　Nagata 博士说，尽管发现了社交媒体使用与认知能力下降之间的相关性，但很难为青少年推荐一个理想的屏幕使用时间，因为很多孩子花在屏幕前的时间做的事情与社交媒体无关，比如看电视节目。

　　相反，他建议父母设置无屏幕区域，禁止在卧室和餐桌等地方使用手机，以便孩子能够专注于学习、睡眠和用餐。

　　Meta 没有回应置评请求。一位 TikTok 女发言人指引查阅一个网页，该网页提供了设置"远离时间"的说明，这是一个供父母为青少年设定允许使用 TikTok 的时间表的工具。

　　至于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中有一个有趣的转折，为人们如何最好地使用聊天机器人来学习和写作提供了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案。

　　最终，该研究中的小组互换了角色：之前只靠自己大脑写作的人可以使用 ChatGPT，而之前依赖 ChatGPT 的人只能使用自己的大脑。所有学生都就他们之前选择的相同主题写了文章。

　　Kosmyna 博士说，那些最初只依靠自己大脑的学生，在获准使用 ChatGPT 后，记录到了最高的大脑活动。另一方面，那些最初使用 ChatGPT 的学生，在仅限于使用自己大脑时，始终无法与前者相提并论。

　　这表明，渴望使用聊天机器人进行写作和学习的人，应该考虑先自己动手开始这个过程，然后在过程中的后期再求助于人工智能工具进行修改，这类似于数学学生先使用纸笔学习公式和方程，然后再使用计算器解决问题。谷歌和 OpenAI 均拒绝置评。

　　领导了早期涉及人工智能搜索工具研究的沃顿商学院教授 Melumad 博士表示，这些工具的问题在于，它们将曾经在你大脑中活跃的过程——浏览链接并点击可信来源进行阅读——通过自动化所有这些过程变成了一个被动的过程。

　　因此，她说，也许更健康地使用人工智能的关键，是尝试在我们如何使用它们时更加用心。Melumad 博士说，不要要求聊天机器人对一个广泛的主题进行所有研究，而是将其作为你研究过程的一部分来回答小问题，例如查找历史日期。但要深入学习某个科目，请考虑阅读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