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NPC吗？

　　NPC是指电子游戏中的“非玩家角色”的概念，简单来讲，就是一个游戏中按照预先设定的死板规则来行事的傀儡，比如路人、门卫、警察等，用来模拟现实环境——他们对于固定的刺激，便产生固定的反应，没有自主意识——对于玩家来讲，就是一些反复说着同样对白的无趣存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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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新闻的人应该最近都知道，美国出了个很轰动的事件，一个毕业于常青藤名校，聪明，帅气，前程似锦的年轻人路易吉·曼吉奥尼使用自制的手枪，像个中世纪劫富济贫的刺客一样刺杀了联合医疗保险公司首席执行官布莱恩·汤普森。

　　这个事件一石激起千层浪，揭露出美国医疗保险行业的种种黑幕，无数饱受其害的美国普通市民大声支持路易吉，要求法官宣判其无罪，引起了美国社会巨大的讨论和争议。

　　也许，今天才来讨论这个事件作为一个自媒体作者来讲显得有些out了。不过确实我现在也不是想讨论这个事件的是非曲直或者对于美国保险行业做任何深入剖析，相信你们感兴趣的话也已经看过无数相关的文章了。

　　这个作家分享了他和路易吉通话时的一些内容。其中有一个部分，就是他们讨论了关于“人类活得越来越像NPC，行为逻辑都是预设好了的”这个话题。

　　路易吉说，他前不久去了一趟日本，觉得日本的社会中就充满了NPC。

　　一天早上，他在街上看到一名男子癫痫发作，倒在地上。他跑到最近的警察局求助，警察就跟着他去现场。

　　路上遇到了红灯，警察立刻就停下来，坚持要等绿灯再过马路，即使那时马路上根本没有汽车。

　　路易吉很不理解，病人正在发病，神智不清，可能有生命危险，警察却坚持遵守交通规则。救人难道不是更重要的事情吗？

　　他由此认为，日本人“缺乏自由意志”，规则怎么说就怎么做，不会自主行事，就是活着的 NPC。

　　他还观察到，日本存在一种“隐蔽族”（hikikomori），他们不出门，一个人整天待在卧室里，用电子游戏、上网、视频来消磨时间。

　　路易吉认为，这些人也是 NPC，他们失去了对生活的控制，无法参与社会生活，就选择放弃，等于丧失了生活的自主权。

　　他观察到，这种现象不仅存在于日本，正在向全世界蔓延，世界各地越来越多的人正在成为 NPC。他们要么无法自主的生活，要么无法选择自己的行为，而是根据规则和指令来行事，就像被程序控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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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规则生活，最大的好处是什么，我觉得就是不用过脑子，有一套清晰而明确的对策来解决一切问题，让人不用陷入纠结和烦恼，活得“轻松自在”——虽然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过脑子”变成了一个贬义词，让人有点避之不及的感觉。

　　这两天我在看理想AI Day的访谈，其中一个观点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李想把功能和能力做了一个区分：功能是什么，功能就是根据预设的条件去解决现成的问题的这样一个过程，它是高效的，但是也是局限的；而能力又是什么呢？能力是解决没有见过的新问题的能力。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NPC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具备了功能的人而已，他只能对特定的刺激做反应，即使它快速又准确，优雅又得体——当然，这种优雅仅限于在规则界定了的范围之内，如果超过了范围，那就像黑灯的脱口秀段子里讲的遇到他这个盲人要赶不上飞机时的情况的地勤人员一样：

　　你见过一个人死机吗？像个崩溃的电脑一样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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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如此遵循像NPC一样生活了呢？

　　我觉得其实从小的教育就让我们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准确的来讲，我们从小学习的东西，绝大部分都不是我们真正想学的，而是根据教材，根据教育局的计划，根据老师的安排，觉得我们今天该学习什么东西了。

　　虽然作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来讲，这样的安排也没有什么问题——一般来讲，普通小孩你不给他一点刺激，他大概也就是每天只会想着玩了，尤其是现在那么多诱惑他玩的刺激存在的环境下。

　　但是，真正的问题是，当我们已经长大，理论上应该具备自己选择生活的主动权的时候，我们还是遵循着这样一种根据外界的刺激来进行生活的习惯。

　　科技公司推动和加剧了这种趋势，互联网使得人们越来越分心，把时间都花在网上肤浅的娱乐带来的刺激上，不再集中注意力于自己的生活，把一切过程都交给刺激后续的固定程序，无法形成自主的意识和行为。

　　今天想学点什么了解点什么呢？看看算法给我推荐了什么吧，看看我关注的大V在聊些什么吧。

　　今天要做点什么事呢？看老板/老师给我安排了什么吧，看公司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吧。

　　今天要表达点什么呢？看看微博热搜，最多人讨论的话题，看看别人怎么说，然后表达一下赞美和反对吧。

　　今天是要过得开心还是痛苦呢？看看今天会遇到什么样的外界刺激来决定吧。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学生思维”。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停下来，想一下，到底什么是我真的想学想了解的，是我真的想做的想表达的，是真的会让我开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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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知道你的答案——那就是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个答案虽然我觉得也没有什么资格觉得悲哀，但是我还是觉得蛮可惜的。生而为人，在这个吃穿不愁的时代。

　　我有一些朋友，他们从各个角度来讲都算是混得很好了，积累了很多的能力和资本，我觉得理应过得很好很快乐很尽兴，但是他们却每天抱怨和死气沉沉，做着光鲜但是自己好像并不喜欢的工作。

　　我并不是觉得他们应该不工作，但是我觉得很有趣的一点是，他们找工作，也从来不是因为自己想做什么而去寻找能满足自己这个愿望的公司或者职位，而是总是根据市场或者猎头为他们提供的选择来决定自己的反应，虽然也有接受或者不接受的区别，但是我总觉得这也不过就是一种NPC式的找工作而已——对于外界刺激的条件式反应。

　　甚至我有时候觉得这算是一种逃避规则之外的问题的鸵鸟政策吧。虽然他们很精明，知道面临各种offer的时候应该如何判断做出最聪明最合理的选择。但是潜在的预设条件是，也只能局限于外界的这些offer之中去选择而已，并没有跳出规则去面对没有被定义过的问题的能力，或者说，没有生活在没有刺激的世界里的能力——我觉得很多人总是会莫名地觉得惶恐和焦虑的原因，其实就是有意无意对于缺乏这种能力的心知肚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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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有趣的点在于，本该活得更像是NPC的AI，反倒显得更有“人味”。

　　一方面，人工智能使得机器人越来越像人类，另一方面，人类的自主性在消退，越来越像机器人。

　　我想起一个笑话，人们总是觉得，我们研究AI出来，是做人类讨厌的事情的，那些辛苦的体力劳动，那些枯燥无味的赚钱工作，那些麻烦的日常琐碎，这样人类就可以专心于艺术、创造、关于美的这些有意思的事情了。

　　但是现在反而，AI在做这些艺术、创造、关于美的有意思的事情。人类还是继续陷在自己的困境中挣扎。

　　可以不做NPC吗？我相信你有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