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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葡萄牙作家萨拉马戈的小说《失明症漫记》(1995),讲一场“白色眼疾”席卷某市,使人们陷入失明和动荡,遭遇匪夷所思的命运。这个构思颇似科幻寓言。
将该篇置于不同时段阅读会有不同感受。在“和平”年代,它是一篇满纸荒唐言的故事,具有假想和警示的意义。欧美文学中,这种类型的创作为数不少,诸如末日寓言小说、大灾难小说、“后启示录”小说等,都是“从当下做出推断,假想未来可能的发展状态,对作者所处时代迫在眉睫的危机做出批判”(詹姆斯·伍德语),也就是说,是一种讽喻性创作。《失明症漫记》属于此类创作。读这种书“需要勇气,更需要坚强的神经”(陈家琪语),但也会让人暗自庆幸:还好,我没碰上书中描写的那种灾难。
02
《失明症漫记》共十七章,按照情节划分可分为三部分。第一章到第三章,讲述失明症的突发和蔓延,是故事的序曲部分;第四章到第十二章,描写失明症患者被关进精神病院隔离,是故事的主体部分,第十三章到第十七章,是故事的结局,交代隔离所的患者解禁之后在城市里游荡、相继复明并获得新生。三个部分按时序递进,首尾连贯,以一气呵成的节奏讲述了时疫感染者最终成为幸存者的故事;这是一个悲喜剧。
小说题为“漫记”,亦即“杂记”,这种纪事的文体是指对某一段历程的全过程记录,强调事件的细节性和亲历感,和一般的新闻报道不同。我们知道,新闻报道的一个功能是将同类遇难的惨剧置于适当的距离,让人阅读和消费,否则人们怎么一边喝茶进食一边浏览见闻呢?但是,读《失明症漫记》,无论处在何种年代,疫情前或疫情后,都不会让人有消费一个故事的感觉。读者倒是紧张得随时想要退出来,缓一口气,摸一摸眼睛,怀疑自己是否也会失明。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此书是小说而非报道。现代小说,就其虚构的本质而言,其倾向主要在于锐化意识,深化危机,强化焦虑,而非提供分解性的消遣。它要让我们看见日常生活的真相。它基于一个假设:我们视而不见,因而需要借助于艺术家的作品来观看。《失明症漫记》便是这样一个艺术作品,而其悖谬之处在于它写了一群瞎子;它是描写失明的作品,要让我们跟随目盲者去“观看”这个世界。
换言之,我们这些视觉正常的人要去体验书中人物经历的那种“黑暗”,变得和他们一样的残疾、失常、功能不全,一样的虚弱无力和恐慌。这种非常态的体验是真切的,因而是残酷的,它极大地剥夺了我们的安全感,像是存在的根基被挖掉了似的,它让我们产生这样一种感觉,即便是最清醒的认识也不能给黑暗增添丝毫光明,除了认识黑暗,别无其他认识。黑暗没有量度和质感,没有方向和反映,只是视觉盲点的一种扩展。可以说,黑暗是“自由人”所经历的最大不幸,使人眼睁睁地丧失做人的权利。萨拉马戈让我们阅读这样一部作品,给我们带来折磨和考验。小说不长,中译本 269 页,阅读的感受却像是在体验漫长而充满磨难的奥德赛之旅,而它并不具有古典的舒缓和明丽。它纯然是现代的,是现代城市生活的缩影,其群集的喧嚣和迷乱,勾画出时代黑暗的轮廓。
电影《盲流感》(改编自《失明症漫记》)剧照
03
《失明症漫记》的叙述聚焦于一个基本的现代人文观念,即,没有哪个问题是比“人的权利”的保障更重要但也是更脆弱的。生存、隐私、财产、身份、尊严等权利的有效保障,乃是个体的福祉得以维系的前提,这是文明生活的题中之义。驾驶私家车在红绿灯路口等待通行,戴墨镜的姑娘在酒店里幽会寻欢,眼科诊所的病人排队候诊等等,这些寻常生活的行为无不是以群己界定的细密规则为支撑的。而突发性的时疫侵袭将一切都搅乱了,生活的秩序崩溃了,身份和隐私丢失了,继而是人格的侮辱和权利的践踏,让人堕入同一个灾难的深渊。我们看到,书中的人物汇聚在一起,像是喜剧的巧合,共同感受这场可悲的灾难,其共同感受的纽带决不仅仅是失明。失明症的现象背后存在着一个更紧要的事实,那就是权利的剥夺和丧失。这个故事的戏剧性,它的压抑和张力,正是基于权利意识所引发的一系列观察和反思。
电影《每分钟 120 击》剧照
书中的七个主要人物,有男人和女人,有老人和孩子,其中还有一位眼科医生(真是讽刺!),他们共同的感受便是无助——“我还能治好吗?”这样的问题没有人回答得了。等到政府将感染者强制隔离,送进一家精神病院,问题就不再是能不能治好,而是能不能侥幸存活了,因为隔离所成了监狱,有军人持枪把守,高音喇叭颁布了十五条训令,告诉病人,“在事先未获允许的情况下离开所在建筑物就意味着立刻被打死”、“如若内部出现疾病或出现骚乱、斗殴,住宿者不应指望外边任何介入”、“如若有人死亡,不论死因为何,均由住宿者在围栅旁掩埋尸体”,等等。强制性隔离是为了避免疫情蔓延,这是从霍乱、黄热病时代流传下来的做法,通常没有确定的解禁期限,也就是说,临时住所很可能将是永久住所,患者成了在押的囚徒,那些死于非命的人并不是死于失明症,而是死于强制隔离造成的恶果和伤害。
小说中段(第十三章到第十七章)的描述,有关隔离所的内容,构成该篇最让人震惊的部分。当然,从人道的角度讲是触目惊心,换一个角度看未必得出这样的结论;比如说,从宏大叙事的目的论的逻辑看,任何局部牺牲都是不可避免,甚至是有利于整体利益的。“虫子死后,毒汁也就完了”,讲的就是这个意思。高音喇叭颁布的训令,意图表达得很清楚:非常时期非常处理,认命吧!
毫无疑问,隔离所的故事是描绘人类在极端情境中生存的寓言。生与死,善与恶,勇气和怯懦,同情和斗争,等等,这些二元对立的命题获得了高度浓缩的表现,因为在群“盲”聚集的地方,连吃喝拉撒等基本需要都会造成紧张和摩擦,暴露狭隘的市侩本性和群“盲”的集体无意识。我们看到,在这有铁丝网包围、食物配给有限、空间日益逼仄(隔离所不断有新的患者入住)的场所,生存的权利无疑是一切问题的核心,是唯一现实的命题,关乎群“盲”的自救与协作、情感和尊严,而在这个饥饿、拥挤、臭气熏天的囚禁之地,人们能够获取的权利是非常微薄的。处处都让人感到限制和阻力,这使得日常事件的微小细胞都具有浓稠的密度。
电影《盲流感》(改编自《失明症漫记》)剧照
生存的权利在被剥夺的境况中显得格外卑下,说明人类降格为兽类并不是不可能的。生存的权利在一堆粪便面前就遭到否决,这是何等羞辱、无奈的境地!
看看小说对卫生状况的描述。由于卫生间没有足量的水来冲刷排泄物,粪便堆积起来,得踩着流溢的排泄物解手,有人解完手找卷纸,——“他摸摸身后的墙壁,那里大概会有放卷纸的架子,没有架子的话也可能有个钉子,几张纸插在上面。什么都没有。他弓着两条腿,扶住拖在令人作呕的地上的裤子,感到一阵心酸,世上的不幸莫过于此,盲人,盲人,盲人,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悄悄地哭起来”。
读者对排泄的细节会留下深刻印象。其他的小说中很难看到类似的描绘。小说的描写令人震惊,这是典型的一例。当生存的权利遭到剥夺时,日常图景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提供震惊的材料,呈现为人性的赤裸裸的降格和羞辱。这是萨拉马戈的小说对“震惊”一词的定义。
04
可以说,现代小说衡量现实的准则仍是人道主义观念,包括这个观念的变异和降格的诸种表现形态;果戈理以来的小说创作对变异和降格的非人道属性尤为关注,将“粗恶”的材料(用今天的话讲是“黑暗料理”)纳入艺术,加深了艺术的客观表现力,并且将人道主义的“震惊”转换为一个重要的美学概念(不同于本雅明的“震惊”概念),亦即对变形、变异的诗学处理。人物可以用符号代指,或者干脆就不具名,这也是一种将变异的形态赤裸裸地暴露出来的手法,将自我的客体化置于总体境况中考察,并加以深刻的揭示。用马克思的术语来说,这是一种对“异化”的高度关注。
《失明症漫记》中有一段话讲得很清楚:
“名字对我们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哪一条狗都不是通过人们给起的名字认出另一条狗的,而是通过气味确定身份和被别的狗认定身份,在这里,我们是另一种狗,通过吠叫和说话相互认识。”
我们看到,小资产阶级的“主体性”的幻想在这段话中被质疑;没有名字并不代表身份的不确定性(暗示自我游戏的丰富可能性),恰恰相反,其属性是确定的——“我们是另一种狗”。这是对本质的辨析。无论是真实意义上的辨析或比喻意义上的辨析,社会学的辨析或语义学的辨析,都是对人的境况的非人道属性的辨析,这是引起“震惊”的不可动摇的基础。
可以说,萨拉马戈这部“末日寓言小说”,其意义并不在于给这种类型的文学增添了一部力作,而是在于提供了一种暴力的清肠,——清洗我们郁结而发臭的认识论,我们迂回曲折的迷梦和谵妄。作者以无神论者的苦涩和冷峻,将人的异化的形象钉在十字架上,——那个耻辱、顺从的牺牲品,那条钉在十字架上的狗。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作家,他是在精心刻画这个意象,再一次帮助我们确认群“盲”的身份和被奴役的状况。而且是在普泛的层面上加以确认,让这部没有纪年没有人物姓名的小说包含更广泛的意指;也就是说,没有年代可以涵盖不同的年代,没有名字可以是指“所有的名字”(这是萨拉马戈另一部小说的标题)。
电影《怪诞的奥兰多》剧照
现实浓缩为这一幅幅画面:吠叫,嗅探,相互摸索以及相互伤害。书中写一位持枪的盲人使用武力控制生存资源(食物资源和性资源),组织黑帮团伙,强迫女盲人提供性服务。这个同类伤害的情节将叙述推向高潮。
问题不在于患者是如何能够携带武器入住隔离所(这种事情并非不可能)。问题在于暴力组织生成的某种必然性,总是有人以这样那样的手段企图垄断权力,并赤裸裸地行使权力意志,而受到暴力挟持的群体通常只能表示妥协,接受奴役以换取苟安。这个情节本身并无新意,但是它的出现给故事赋予一种新的内涵:隔离所原先相当于难民营,居住者都是弃儿,在无助、绝望中抱团取暖,而现在它成了有组织的暴力单位,盲人群体受到内和外的双重压迫,其生存只能用水深火热一词来形容。
有人会提出质疑:对盲人而言,他们的故事较之于常人的故事无疑是更加黑暗,也是由于黑暗缺乏见证之故,那么,在这个空间里谁充当见证?这种讲述是否真实?
小说安排眼科医生的妻子充当见证,她是隔离所的群“盲”中唯一视力正常的人,她协调盲人的行动,而且杀死了黑帮头目。眼科医生的妻子是故事叙述的“眼睛”,但不能说她是唯一的见证。所谓见证是取决于权利意识的在场,取决于个体(哪怕是机能残缺的个体)对非人道境况的辨味。
叙事人说:“所有的故事都像创世记一样,当时没有任何人在场,但人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事实上,除了死者,活下来的人都能说出发生了什么。人们或许会提供不同版本的叙述,但不会否认其共同的遭遇,那种烙印在皮肤上的悲惨、臭气和黑暗。
电影《盲流感》剧照
05
《失明症漫记》是一部灵感洋溢的作品;它见解睿智,视像鲜活,结构凝练,堪为萨拉马戈的代表作,也称得上是末日寓言小说(或大灾难小说)中的上乘之作。
萨拉马戈将游戏笔墨和精确的写实风格融为一炉,这是笛福等人开创的“时疫”纪实体文学(《瘟疫年纪事》等)的一种传承,并且将其蕴含的魔幻现实主义精神发扬光大。这种精神是悲悯的,也是幽默的,更是启迪性的。而且正如典型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所显示的,它也是圣经风格的回光返照。也就是说,是以创世记或元叙述的立场来描绘故事。书中一些片段能够给人这种印象。
例如,隔离所被一场大火烧毁后,盲人逃生,涌入城市,这个情节犹如“出埃及记”,迸发出被压迫者的集体呐喊。七个主要人物中的幸存者,他们在荒芜破败的城市里漫游,犹如“诺亚方舟”的大洪水幸存者,其团体的构成像是出于一种拣选,有男人、女人,有老人、孩子,还有一条狗。在萨拉马戈的另一部小说《石筏》中,也出现这样一组标配,男人、女人和狗。在街市废墟和死人堆中,那头“吞饮人的泪水”的忠犬,难道不是最好的末日陪伴吗?
在萨拉马戈笔下,圣经元素的使用或隐或显,从未中断,总的说来是以该篇的使用为最,表现力最强,启示性的图景最为醒目,归根结底是由于大灾难的洪荒景象适合于创世记式的图像。我们看到,幸存者小分队在废弃的城市中漫游,是一种顶风突围,犹如对原初世界(遗忘之乡)的一次巡礼;从文明废墟中吹来的风暴也是诸世代的沼泽中吹来的风暴,将这盲人世界裹挟。这些章节的精彩非笔墨所能形容!
电影《盲流感》剧照
应该指出,《失明症漫记》的圣经风格并无宗教的意涵,毋宁说,它是用来揭示造物属性的一个手段,是一种提点和勾勒,将原初世界的样貌和幸存者的姿态勾勒出来。所谓的原初世界,用本雅明的话说,就是那种“前理智国度”,它始终存在着,威胁着理性思考和道德行为这两种传统的人性特质。因此,当幸存者的姿态表现为人的退行性的姿态时,原初世界的暗影便深深笼罩着故事的叙述,而这种叙述实质是通篇贯穿的,并非局限于结尾的章节。它告诉我们,灾变只是显影剂,将原初世界召唤出来;灾变并不是人的退行性行为的肇因,而是一种机缘,藉此可以看到“前理智国度”的存在比我们料想的更为广阔和混沌,它威胁着我们的理性思考和道德行为,威胁着人性的固有特质,无论是在灾前、灾中还是在灾后,均是如此。
萨拉马戈不想在圣经指涉的基础上阐释灾难的神学意义,借助于传统的启示模式来暗示救赎的途径。他强调理性思考和道德行为在荒诞世界中的抗争及其意义。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无神论的末世自赎的倾向,一种将权利置于荒诞境况中加以考察的存在主义视角。
小说第十七章有个细节,说是教堂里的神像被布条蒙住了眼睛,所有的神像都被捂住了眼睛,圣子、圣徒、圣女等,包括被剜去双眼的圣女露琪亚。这个令人惊骇的细节将结尾的叙述推向又一个高潮。
这是谁干的?为什么这么做?目击者设想了多种可能性,其中最富刺激的一个设想,是教堂神父做了这件事。在眼科医生的妻子看来,设想是神父所为,这是“唯一真正有意义”、“能使我们这悲惨处境具有某种重要性”的假设。
她解释说:“这位神父大概是所有时代、所有宗教中最大的亵渎圣物者,最公正的亵渎圣物者,最具激进主义人性的亵渎圣物者,他来到这里是为了最后宣布,上帝不值得一看。”
眼科医生的妻子谋杀了黑帮头目,她代表这个群体中最不顺从的一员。她说“上帝不值得一看”,口气听起来十分傲慢,满嘴亵渎和愤激。她这么说恐怕会招致反诘:“这是什么话?”“你是什么人?”
不过,将这句话和下面这番话并列起来看,似乎也可以同样显得理智而谦抑。这段话出现在小说结尾,也是医生的妻子说的——
“为什么我们都失明了呢;不知道”;为什么又复明了呢?“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会查明原因的”;“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我想我们现在是盲人,能看得见的盲人;能看但又看不见的盲人”。
也就是说,能看得见的盲人理当为这个悲惨世界的现状负起责任。“盲人”是一个历史的喻象,暗示着视力正常者因其理智的贫困而必然遭遇的时刻。我们(读者)都是处在这个时刻中,被它那种脏水似的意涵紧紧包裹;我们经历的悲喜剧无可否认是由盲人体验的脚本,是以盲人为主角的;它更像是一幕扭曲的荒诞剧,角色都是“能看但又看不见的盲人”,而其背景处排列的神像却被蒙住了眼睛。
这是昏暗的也是壮观的一个舞台剧造型,堪与贝克特、尤奈斯库的戏剧造型媲美;其可能寓含的历史和神学的意涵是颇可回味的。读者有兴趣不妨加以探讨。
本雅明在论卡夫卡的文章中曾暗示说,没有人敢断言,上帝在历史的长夜中是全然隐遁,将“救赎”的希望封存在无望之中;这种希望可能会在某个时刻苏醒,通过极不可能出现的微小入口进入这个世界。
电影《法比安》剧照
确实,没有人敢断言“上帝不值得一看”。只是相比我们的耻辱和贫困,这种瞻仰的目光微弱得难以伸展,像是隔着遥远的“遗忘之乡”,没入现世的浓雾中。而这,归根结底,不就是卡夫卡的逻辑吗?
将萨拉马戈这篇作品和卡夫卡的作品加以比较,应该是大有文章可做的。《失明症漫记》的创作表明作者是卡夫卡艺术的传人。它的冷冽如冰、炽热如火的语言,它的假定性叙述的框架,对“白色眼疾”的幽默的语义学阐释,等等,体现出卡夫卡的高仿真幻象叙述的特性。教堂神像这个段落有《诉讼》第九章“在大教堂里”的回声。还有,“我们是另一种狗”,这句话让人想起《诉讼》的结尾,两位行刑者用刀子将 K. 处决后说道:“真像是一条狗!”叙事人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的耻辱应当留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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