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岁是热恋的黄金年龄，以后过于沧桑而难以动情

　　1934年，时年35岁的博尔赫斯写了两首英文诗，献给贝阿特丽斯·比维洛尼·韦伯斯特·德布尔里奇。今天介绍的是其中一首。

　　35岁，是热恋的黄金年龄。35岁以后，人会过于沧桑而难以动情；35岁以前，人会过于轻浮而容易滥情。35岁，人既不麻木也不轻浮，富有热情，饱含深情。

　　这首诗，正是35岁的热情与深情的完美体现。

　　诗的第一句就是：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古往今来，多少有情人发出过这句哀叹？拿什么留住你？你怎样才能不走？那么，博尔赫斯准备用什么来留住他的心上人？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贫穷，绝望，破败，悲哀，博尔赫斯为何要用这些东西来留住他的心上人？因为他在呈现自己的状态，没了心上人，他就是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仅仅呈现自己的状态当然不够，还要更多：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先辈，人们用大理石纪念他们的幽灵：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边境阵亡的我父亲的父亲，两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胸膛，蓄着胡子的他死去了，士兵们用牛皮裹起他的尸体；我母亲的祖父——时年二十四岁——在秘鲁率领三百名士兵冲锋，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马背上的幽灵。”

　　用祖父和外曾祖父的死亡故事来留住心上人，这是什么鬼？这其实是在说，我要用我生命的源头来留住你。祖辈是一个人生命的源头，我告诉你我祖辈的死亡故事，就是告诉你我最隐秘的生命源头。我要用我生命的源头来留住你。

　　然后，再用我全部的生命：

　　“我给你我写的书中所能包含的一切悟力、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或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写的书，我生活中的男子气概与幽默，都给你，只为留住你。我从没有信仰，但我对你比信仰者对其信仰更忠诚，我用这种忠诚留住你。我还要把我最核心最不可改变的自我给你，以及最美好的记忆，我在你出生多年前的一个傍晚看到的那朵黄玫瑰。你比我小很多，但我的记忆都属于你，连你还没出生时的我的记忆，也都属于你，因为我爱你。

　　是的，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但给你我的一切，还要给你你的一切。

　　“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只有我能照出你，理解你，关心你，你对自己的解释只有我懂，你对自己的理论只有我铭记，你所有的消息也只有我关心而且随时为此激动。

　　不过，如果这一切都还是留不住你，那就走到诗歌的最后一行：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最后一行诗读来犹如呜咽，所有尝过苦恋的人都体会过，当你午夜痛哭的时候，痛哭后听到心碎的声音的时候，心碎后感到巨大的失败的时候，由失败而绝望恨不得纵身一跃进入永恒的黑暗与虚无的时候，你仍渴望打动那个人，即使已经留不住她了，还是渴望打动她。因为，只要她还会被我打动，我就仍活在她的心里，分开也像共同渡过。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