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罗斯福: 无论曾多伟大·当今评判都有“错”

　　作者Yong最近在读老罗斯福传，刚看到纽约时报上的一条新闻，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前的老罗斯福骑马雕像被移除，他深有感慨。

　　本文介绍的这位美国老总统，也许并非被许多人很熟悉，甚至还会与其他相同姓氏的名人混淆，然而，读一下作者Yong的记录，你会了解到他对目前美国政治前景的担忧与质疑，是有其渊源的。

　　是的，正如作者所述：“美国近年来流行的这种撤销文化( Cancel Culture )不禁让经历过中国WG的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人类的愚蠢都是相通的？历史总是要以相似的方式重演吗。无论多么伟大的历史人物，以当代的标准来评价，都会有很多缺点。”

　　另外，这位被称作老狮子、爱出风头的总统，还被他的孩子讽刺道："他希望在每一场婚礼上担任新娘，每一回葬礼上充当尸体，每一次洗礼中扮演婴儿"。

　　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前的西奥多·罗斯福骑马雕像

　　美国总统罗斯福

　　作者 Yong

　　西奥多·罗斯福骑马雕像(Equestrian Statue of Theodore Roosevelt)自1940年以来就一直矗立于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入口，展示了美国第26任总统西奥多·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骑马的形象，他的两侧各站着一名印地安勇士和一名非洲裔男子，展现的是他早年与印地安部落和非洲裔并肩作战的经历，由美国雕塑家James Earle Fraser创作。

　　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前的西奥多·罗斯福骑马雕像

　　雕像的批评者认为这是种族等级制度的代表。在“黑人的命也是命 Black Life Matters”运动中，批评者指责该雕像描述的作为白人的西奥多·罗斯福总统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印地安人和非洲裔跟随在后，展现的是非洲裔和印地安人被征服者及劣势种族的形象，认为政治立场不正确应拆除。

　　近年来，围绕雕像的抗议活动有所增加，尤其是在2020年明州非裔乔治·弗洛伊德遭警察杀害事件发生之后。全美各地因该事件爆发的反对种族不平等和警察暴力的示威活动中，许多雕像被推倒或破坏，包括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乔治·华盛顿和托马斯·杰斐逊等历史人物。在去年十月( October 2021)，老罗斯福总统骑马雕像就遭人泼上红色油漆破坏。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博物馆于去年11月宣布，该雕像将拆除并长期租借给北达科他州的西奥多·罗斯福总统图书馆。“这座雕像是为了表彰西奥多·罗斯福作为一位忠实的博物学家和自然历史著作的作者。

　　罗斯福的父亲是博物馆的创始人之一，博物馆为其与罗斯福家族的历史渊源感到自豪。”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在其网站上说，“与此同时，雕像本身传达了一种种族等级制度，博物馆和公众长期以来一直感到不安。” 虽然有不少团体游行希望保存雕像，但当时市长白思豪(Bill de Blasio)同意了拆除的决定。

　　美国近年来流行的这种撤销文化( Cancel Culture )不禁让经历过中国WG的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人类的愚蠢都是相通的？历史总是要以相似的方式重演吗。无论多么伟大的历史人物，以当代的标准来评价，都会有很多缺点。

　　现在流行的价值观，一百年后看必然也有很多缺限。既然是历史人物，就应该以历史的眼光去看待。只要不是像希特勒那样人类公认为的恶魔，把雕像当作历史的纪念又有何妨，何况像老罗斯福总统这样曾经为美国，乃至世界都做出巨大贡献和深远影响的人呢。

　　美国最著名的地标景观总统山，和自由女神一样，是美国的象征。第26 任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就是总统山四位总统的雕像之一。可能对中国人甚至美国大众来说，另外三位总统( 开国总统乔治·华盛顿、第三任总统托马斯·杰斐逊、第十六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 )的名字更熟悉一些，而西奥多·罗斯福的名气似乎不够响亮， 很多不熟悉历史的人甚至把他跟领导美国二战胜利的小罗斯福 ( 第32任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 是老罗斯福的远房堂兄弟 ）搞混了。

　　老罗斯福在1901-1909年间担任总统，正是在这个世纪之初之时，美国的国力蒸蒸日上，在老罗斯福的领导下，美国一跃成为世界强国。

　　拉什莫尔山国家纪念公园, 俗称“美国总统山” Mount Rushmore National Memorial.

　　老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 Jr. 中文直译为小西奥多·罗斯福，因其父名为Theodore Roosevelt。为与后来的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区分，中文俗称他为老罗斯福，而后者称小罗斯福，俩人实为远房堂兄弟关系)1858年10月27日生于纽约市的富裕家庭，生活条件优裕，但他的体质却很弱，还有严重的哮喘。

　　他小的时候，他的父亲鼓励他刻苦锻炼: "你有聪明的头脑，但没有强壮的身体，没有身体的帮助，再聪明的头脑也走不了太远。你必须拥有强壮的身体。锻炼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我知道你能做到。"

　　…. Teedie's father took him aside for a memorable man-to-man talk. "Theodor," said the elder Roosevelt, "you have the mind but not the body, and without the help of the body the mind cannot go as far as it should. You must make your body. It is hard drudgery to make one's body but I know you will do it."

　　"The little boy looked up," Corinne Roosevelt ( Theodor's younger sister ) later recalled, and "with a flash … of white teeth" accepted the challenge. " I'll make my body!"

　　以下文字多来自摘抄及传记翻译

　　供读者欣赏

　　从此他十分注重身体锻炼，体质得到大大的改善。他一生在运动方面涉猎很多，包括拳击、网球、登山、赛艇、水球和骑马等(注1，注2）。他聪明好学，成绩优异，加上家境好，因此顺利考进哈佛学习，原本他对自然科学及海军历史很有兴趣，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从政，因为他的教授告诉他，美国更需要有责任心、关怀社会大众、能够引导国家向前发展的年轻人。

　　1881年老罗斯福年仅23岁时便当选为纽约州众议员，从此步入政界；一年后他出版了一本研究海军历史的书《1812年的海战》（The Naval War of 1812），这本书奠定了他作为历史学家的地位。

　　哈佛时期的罗斯福 Young Teddy Roosevelt was an avid boxer and wrestler. (Harvard)

　　当选州众议员、出版学术著作，罗斯福在踏入社会后，春风得意，但1884年他遭遇了人生沉重的打击，几乎就此一蹶不振，那年严冬2月的一天，他失去了生命中最爱的两位女性：他的母亲与妻子在同一栋房子中先后去世，他的妻子死于产后症，而她的母亲也在同一天因病去世。

　　罗斯福受此沉重打击，对人生心灰意懒，对政治更加没有兴趣，于是搬到达科他州居住，隐居牧场、养牛度日，在那里过着牛仔生活（传记中描述的荒原上纵马驰骋，星空下独自休憩，那种浪漫的，孤独的，个人英雄主义深深让人吸引）。

　　Theodore Roosevelt as assemblyman in 1884

　　然而，中部荒原般的生活难以留住罗斯福的心，加上时间的医治，两年后罗斯福再次回到纽约，重新回到他以前的熟悉生活环境，重入政界。1898年美西战争爆发后，他辞去海军部部长助理一职，组建了“美国第一志愿骑兵队”参战，骑兵队成员骁勇善战，后被称为“罗斯福勇猛骑士”，老罗斯福也成为这场战争中的英雄。

　　美西战争时的罗斯福

　　美西战争结束后，老罗斯福被选为纽约州州长。老罗斯福后来出任第25任总统威廉·麦金利的连任竞选搭档，并在1900年的大选胜出后担任副总统，1901年9月麦金利连任就职后不到6个月在水牛城（Buffalo）被刺不治身亡，老罗斯福匆忙赶到水牛城接替麦金利宣誓就职，时年42岁，成为迄今为止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

　　老罗斯福 1901年接替麦金利成为总统，1904年竞选连任成功，当选总统，1915年就职，1919年卸任。在他担任总统期间，他为总统权力带来新的刺激及动力，对内促使国会与人民走进步改良之路，对外带领美国更加积极地进入世界政治舞台，他最喜欢引用的一句谚语是“柔声细语加手持大棒”（Speak softly and carry a big stick）。

　　老罗斯福是共和党中的激进改良派，他认为理想的政府应是国家经济力量中各种矛盾、尤其是资本与劳工的仲裁者，政府应该保证公正地对待每一方。他在任期内大力使用总统职权，加强联邦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尤其是对垄断财团势力的限制，比如他根据谢尔曼反托拉斯法迫使势力庞大的铁路财团解散，并起诉其他垄断财团。

　　此外，老罗斯福也十分关注食品安全、国家公园的拓展，他推动立法保护环境、保障劳工利益以及保护食品安全。

　　老罗斯福的政治理念及强势作风推动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席卷美国的进步主义运动，进步主义运动适应了当时社会的改革需要，试图平衡经济发展中出现的财富不断向寡头集团集中以及一般民众生活得不到应有改善的矛盾，各种改革涉及政治、经济政策、社会等方面，主要内容包括征收个人所得税、增加政府财政收入并以此为手段完善社会福利体系、调节贫富分化。进步主义运动是镀金时代的产物，是对社会上弥漫的贪婪习气强烈不满的反弹。

　　国际事务上，老罗斯福在任期间极力推行门罗主义，在整个美洲建立起美国独享的、排他性的势力范围。罗斯福个人认为他在外交上最显赫的成就是开凿巴拿马运河。当时，巴拿马是隶属于哥伦比亚的一个省。

　　1903年，罗斯福做出最后决定，出于对巴拿马运河利益的考虑，支持巴拿马独立。独立战争仅持续了几个小时，哥伦比亚士兵每人接受了50美元的贿赂，便放下武器。1903年11月3日，巴拿马共和国诞生，启用美国事先起草的宪法。不久，美国与巴拿马缔约，以一千万美元的代价拥有巴拿马运河的开发和使用权。

　　1904年运河工程开工，1914年竣工， 将纽约与旧金山之间的水路航程缩短了8000英里（约1万4千公里）。这一段历史极具戏剧性，希望以后有机会翔细读一下史料。

　　在1904至1905年的日俄战争中，老罗斯福担心对美国的安全造成重大危害，于是召集日俄两国代表进行和谈。他最终促使两国签署了朴次茅斯条约。老罗斯福因此赢得巨大的国际声誉，也因此获得1906年度诺贝尔和平奖。后来，他又仲裁了德国与法国在摩洛哥的势力划分。一些历史学家认为，老罗斯福的这两个行动从某种程度上避免了世界大战。

　　1909年老罗斯福卸任总统后，曾前往非洲大陆及欧洲旅行。1913年罗斯福到亚马孙河热带雨林地区探险，并将此次探险的经历写成了一本畅销书《穿越巴西野林》。

　　这次探险的资助机构是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罗斯福答应提供新发现动物的标本。抵达南美后，探险队增加了一个更具进取心的目标：探索困惑河( River of Doubt )的源头。这条河后来被命名为罗斯福河，以纪念他的壮举。

　　在顺着河流探险途中，罗斯福腿受轻伤，因此感染了疟疾，并且持续发烧。在配给食物有限的情况下，他担心自己拖累整个探险的日程，要求独自留下。但是他的同行的儿子克米特坚持带他前行，队医也对他悉心照料，终于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救回。在余生中，他经常因为疟疾和腿伤未癒而住院治疗。

　　南美探险中的罗斯福

　　1912年他希望代表共和党再次竞选总统，但没有得到共和党内的提名，结果自组新的政党参选，此举造成共和党分裂，使民主党的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赢得大选，当选总统。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老罗斯福竭力鼓动美国参战。1920年大选前，他曾被视为最有实力的共和党候选人，但他的健康却急遽恶化，他于1919年1月6日去世，享年60岁。他去世后，其子在电告其他亲友的电文中只有一句简单的话：“老狮子去世了”。

　　老罗斯福一生都富有冒险精神，喜欢骑马打猎，不惧挑战。他是美国历任总统中，最具牛仔形象的总统之一，他戴着牛仔帽、骑在骏马上的照片便是他的招牌。从很多照片装束来看，他就像西部片中的一个牛仔，他担任过代理警长，追捕过盗窃犯( 追捕逃犯的故事绝对是西部片的情节，注3）。

　　老罗斯福绝不是一个只会逞勇之人，他还是一个杰出的历史与战略学者。1880年，罗斯福从哈佛大学毕业，进入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后来成为了著名的历史学家，他的著作《1812年的海战》成为经典的历史著作。

　　关于西部开发史的四卷大部头著作《The Winning of the West（征服西部）》也是其代表作，对史学史有重要影响。在老罗斯福的传记里有这些著作的小段摘录，读起来绘声绘色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美国最受欢迎的玩具泰迪熊就是根据罗斯福的昵称命名的。据说罗斯福在1902年的一次狩猎中拒绝射杀一头被捕绑在树上的黑熊，报纸上便出现西奥多·罗斯福拒绝杀熊的卡通漫画。聪明的商家设计出了一只可爱的填充小熊取名为“泰迪的熊”（Teddy’s Bear）。

　　小熊生意越来越火，商家担心自己因为用了总统名字会被禁止销售，便寄给白宫一只小熊作为礼物，礼貌地问了问总统是否许可。罗斯福自然是同意了，他不觉得自己的名字会给一只玩具熊带来什么影响力。他没想到的是，从此，自己并不喜欢的昵称就将随着这只玩具熊走向全世界了。

　　罗斯福拒绝射杀小黑熊卡通漫画

　　罗斯福和他的泰迪熊

　　泰迪熊已成为美国民众表达爱意·温暖的象征

　　疫情中恢复的首场公开赛 兴奋的民众把赛场摆满泰迪熊

　　作为美国总统，老罗斯福可以说是最出色的总统之一。但他也受到很多学者和媒体的批评，比如他的干涉主义和帝国主义政策等。

　　他也属于表现欲极强，爱出风头的个性，据他的一个孩子讽刺说"他希望在每一场婚礼上担任新娘，每一回葬礼上充当尸体，每一次洗礼中扮演婴儿"。

　　他还有一种冷酷无情的特点，有时会打破自己的公平正义规则。有时会在未经听证的情况下就判定某些人有罪，而他很少承认有错误的可能性, 无法说服反对者时就视对方为叛徒。

　　批评者称他狡猾、自私、报复心、表现狂、自大狂、不诚实、肤浅和愤世嫉俗。也许罗斯福最大的失败是他坚持既要成为政治领袖，又要成为道德领袖。当他试图从道德角度为政治行为辩护时，他有时将自己置于伪君子的角色中。

　　但老罗斯福的正直，胆识，前瞻和执行力是每一个卓越的政治家应该具有的。老罗斯福以他的个人魄力和政治智慧，引领美国在上个世纪初成为世界强国，不正是美国当前最需要的吗?

　　注1: 在与第二任妻子结婚欧洲蜜月期间，罗斯福攀登了勃朗峰，他带领的探险队是史上第三个登上勃朗峰的团队。

　　注2: 老罗斯福当选总统后在白宫里还练习拳击。在一次与年轻的军人练习时左眼受伤，为了不惊吓到陪练的年轻人，罗斯福隐瞒了伤情，但他左眼最终丧失视力。

　　注3: 罗斯福与两个伙伴花费三天三夜追上三个盗窃犯，并没有像很多西部片里那样将逃犯就地正法，而是又费尽千辛万苦把他们解送到最近的150英里外的小镇面对司法。一路上需要穿过冰冻泥泞的野地，他们的粮食也所剩无几。他们花了六天时间才到达目的地，追捕者与被捕者在六天的辛苦跋涉中竟形成一种奇怪的同志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