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莉莉：钱壮飞女儿，陈赓为一睹芳容被蒋介石抓

      2005年8月7日中午，正在午休的崔永元被一条短信震醒，他打开手机，是演员潘婕发来的：“我姥姥突然去世了，我好难过。”

　　潘婕口中的姥姥，崔永元自然是知晓的，此人便是上世纪30年代，中国电影黄金时期的著名女星黎莉莉。曾与阮玲玉飙戏，一度霸占歌舞盛行的旧上海各大银幕。

　　不仅如此，还俘获粉丝无数，多少人不惜重金，只为一睹芳容，就连陈赓，为了看他竟被蒋介石抓获。

　　可见黎莉莉在影视行业中地位之高，实属罕见。媒体报道，当时举办的追悼会堪称是中国电影“殿堂级”影星葬礼。前来参加吊唁的人也是大咖云集，例如冯巩、蔡明、崔永元等人，在当时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可即使如此，黎莉莉的名字在这个群星璀璨的年代，似乎鲜少人知。不过，倘若提起他的父亲钱壮飞，多少人还是会有些许惊讶。

　　周恩来曾评价钱壮飞：“如果没有钱壮飞，我们这些在上海工作的同志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母亲同样是中共地下党员，对于她来说，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并不开心，因为她从小就没有快乐的童年，父母走南闯北，居无定所。

　　她时常看着同龄人四处嬉戏，自己却只能站在楼下，为父亲把风，稍有风吹草动，就拼了命地跑到楼上报信，因为她知道，事情很严重。

　　如果非要说有没有让黎莉莉高兴的事情，那应该是钱壮飞办了一家影片公司，这虽然是父母为了掩藏身份办的，但却带给了黎莉莉许多快乐，因为她可以经常“演戏”，在剧中扮演许多不同的角色。

　　时间久了，黎莉莉竟喜欢上了影视剧行业。

　　1927年，“四一二事变”爆发，在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受到重创，钱壮飞不得已从北京被调往上海，担任了上海的潜伏工作。

　　当天夜里，钱壮飞与妻子商量，把女儿送往孤儿院，黎莉莉得知后，自然不会同意，又哭又闹。

　　第二天，钱壮飞在路边上看见一则广告，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广告，改变了黎莉莉的人生轨迹。

　　广告内容：中华歌舞团准备去南洋演出，需要招募新的学员。

　　负责人是黎锦晖，作为中国新兴歌舞的开拓者，他所举办的歌舞学校早已名声在外。

　　钱壮飞见女儿喜欢歌舞戏剧，便给她报了名。

　　初见黎莉莉，黎锦晖上下打量，之后更是满心欢喜，竟然连考试面试都没有，直接通过了。

　　此时的黎莉莉正看着王人美跳舞，连父亲钱壮飞离开时也未曾察觉。

　　因为热爱，黎莉莉的学习速度飞快，也可能是天赋使然，很多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她轻而易举就学会了。唱歌方面也是一绝，童声嘹亮，声音纯正，小小年纪就崭露头角，黎锦晖喜出望外，似乎看到了中国歌舞团的未来。

　　看到这里的读者应该会有疑问了，为何钱壮飞的女儿不叫钱莉莉，而是黎莉莉？

　　其实黎莉莉的原名叫钱蓁蓁，因为当时在新加坡演出，当时新加坡规定一家人不能有两个姓，所以钱蓁蓁就改了姓名，叫黎明莉。

　　后来回到上海，可能是对这个名字不太喜欢，在一次前往南京演出的时候，黎明莉在名单是直接签名“黎莉莉”，此后这个名字再也没有改过，加上关注她的人都是影视行业的人，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是钱壮飞的女儿。

　　还真别说，自改了名字后，黎莉莉更是一飞冲天，在“明月社”鼎盛时期，与王人美、薛玲仙、胡笳并称“四大天王”。

　　1931年，黎莉莉所在的歌舞团转入了联华影业公司，坐在观众席位，有人一眼就看中黎莉莉，预言她绝对是银幕上的可造之材。

　　果不其然，几年后，黎莉莉就被孙瑜邀请饰演《火山情血》里面的主角，这也是她在联华影业出演的第一部故事长片，虽说之前也出演过不少短篇歌舞剧，但都不如这一部剧的意义。

　　之所以选中黎莉莉，是因为里面的女主角要跳呼啦舞，可其他女明星都不会，唯独黎莉莉会，不仅会跳，唱得也很好听。

　　不如人意的是这部剧并没有让黎莉莉一炮走红，虽然观众不买账，可这个银幕形象却深深打动了孙瑜，他认为黎莉莉在银幕中迟早会大放异彩，因为她身体里透着青春和率真，是当时时代所欠缺的。

　　为何这样说？

　　大家从民国的一些女星出演的角色就能看出，例如阮玲玉，观众都说黎莉莉是阮玲玉的反面，因为阮玲玉出演的角色都是受到压迫的女性，她们被挤压到生活的边缘，不得不起而反抗。

　　可黎莉莉不同，从后期与孙瑜合作的电影就足以证明，相比于阮玲玉的忧伤与怨憎，黎莉莉的剧给人却是健康乐观、充满活力、积极向上的。

　　加上黎莉莉可爱的圆脸，总是满面笑容，使人愉悦至极！

　　1933年，黎莉莉出演了孙瑜导演的《小玩意》，与阮玲玉一同出演，同台飙戏，虽然饰演的角色是阮玲玉的女儿，但黎莉莉丝毫不怯场，与阮玲玉的对话非常流畅，还将人物性格刻画的非常细腻、生动。

　　这部电影上映后，获得业界好评，吸粉无数，黎莉莉饰演的珠儿，大胆心细，经常带着贫苦孩子们一起做体操、玩游戏。而《小玩意》也成了中国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黎莉莉也从此被国人熟知。

　　尤其是在拍摄过程中，阮玲玉数次称赞，竖起大拇指，不断在演技方面进行指点，黎莉莉甚为感激，为了回报，竟然教阮玲玉说国语（那时候好多广东人并不说国语）。

　　阮玲玉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也非常看好，因为她知道机会是留给每一位有准备的人的。

　　之所以说黎莉莉是有准备的，是因为她非常努力，除了银幕上的角色性格，黎莉莉在现实生活中可谓是样样精通，短跑、篮球、游泳、网球、跳舞、骑马，在当时会这些的女明星并不多。

　　尤其是短跑，黎莉莉曾在上海市市中校联合运动会上获得了50米短跑项目亚军。

　　因为喜欢体育，甚至扬言自己一定要找个运动员当老公，不过没能如愿。

　　1934年，孙瑜决定拍一部以体育为题材的电影，以此片向世人展示“体育救国”的理想。

　　尤其是九一八事变之后，多数国人认为，要想打败日本侵略者，必须要锻炼出强健的体魄才能抵御外族侵略。

　　孙瑜高呼：“体育对于一个民族的兴亡是太重要了，‘东亚病夫’的耻辱想要洗刷，就必须要大家意识到体育的重要性！……，强身不一定能救国，但是救国的国民，身体必须是强健的！”

　　因此，正当孙瑜决定寻找合适的人选时，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黎莉莉，似乎这部电影，是为这个活泼可爱又有着矫健身姿的黎莉莉量身定制的。

　　果不其然，《体育皇后》上映后，引起了国民体育热潮，黎莉莉在剧中饰演的林璎，因为体育老师的一句话，从此不再涂脂抹粉，开始对体育有了新的认知。

　　而观众看完之后，同样意识到体育的重要性，作为体育类型题材的开山之作，《体育皇后》是成功的。黎莉莉也因此走红，大街小巷，没有人不知道黎莉莉的名字，她几乎成了一个真正的体育明星，甚至成为了这个时代体育精神的化身。

　　黎莉莉“体育皇后”的形象一时间与诸多电影中娇弱多病的女性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谁都知道，这部电影是符合时代的，是顺应了日本侵略中国的形势的，与《战狼》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二者在当时所达到的高度都是空前的。

　　之后，黎莉莉相继出演了多部电影，无一例外的都是积极向上的乐观女性形象，当时大家都称她“甜姐儿”。

　　可能观众接触多了穷苦女性的形象，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甜姐儿”，多少人都想一睹芳容。

　　作为当红女星，黎莉莉的追求者当真是从中国排到了法国巴黎，就连陈赓大将也想要去看看如山真面目，可她最终却选择了罗靖予。

　　当年顾顺章叛变后，钱壮飞在危难之际，破译密码，解救了上海中共多数领导人，陈赓便是其中之一，之后陈赓被派到鄂豫皖苏区，再一次战斗过程中腿部受伤。

　　不得已只能回到上海治病，按理说在上海养病后应该再回苏区，可陈赓并没有这样做，他了解到当时在上海有个黎明歌舞团，而黎莉莉就在里面。此时的黎莉莉早已红遍大江南北，多少人为了看她的戏排队几个小时。

　　陈赓女儿接受访谈时，说父亲违反纪律跑去看戏

　　陈赓也是如此，为了一睹芳容，所以在腿伤病危痊愈就违反纪律，跑去看戏了。一睹芳容是真，当时还有个目的，就是想看看黎莉莉的现状，到时候回去就可以告诉钱壮飞，他女儿安好。

　　可是在看戏的过程中，被蒋介石派的特工给认出来了，等到陈赓发现时，刚走出门外就被两个人给抓住了。蒋介石得知后进行劝降，但是陈赓并未答应，既然如此，蒋介石对于这个昔日的救命恩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陈赓逃了出来。

　　由此可见，黎莉莉在当时的影响力还是巨大的，不仅如此，就连郭沫若也成了她的证婚人。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黎莉莉毅然离开联华公司，前往武汉，加入中国电影制片厂，希望能出演一些鼓励抗日的电影。

　　在前往汉口的火车上，黎莉莉来的冲忙，没有带行李，到了晚上困得不行，可是又没有毯子，身体冷得直打哆嗦。身旁的小伙看见后，悄悄把自己的被褥盖在了黎莉莉身上，一路上还照顾她。

　　对于这无微不至的照顾，黎莉莉心生好感。

　　说来也巧，这个英俊文雅的男生，正好是中国电影制片厂的技术骨干，两人就这样相遇相识相爱，不久便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结婚那天，郭沫若亲自担任了他们的证婚人，并写下对联：

　　才子佳人喜结缘，白头偕老永幸福；横批是永结同心。

　　婚后不久，黎莉莉便主演了抗战影片《热血忠魂》，以此鼓励军民抗日御敌。

　　有其父必有其女，钱壮飞为革命事业奋斗终生，女儿黎莉莉同样深爱着自己的祖国。

　　1940年，黎莉莉出演电影《塞上风云》，为了能够让电影看上去更加真实，她与摄制组一行30多人从重庆远赴塞北，千里之行，当黎莉莉抵达延安时，受到了延安军民的热情接待。

　　在这里，她为军民多次演出抗日剧目，鼓舞了军民，毛泽东和朱德得知后，也去观看。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这个当红女星竟然是钱壮飞的女儿，当演出结束后，毛泽东亲自上前，紧紧握住黎莉莉的手，感慨良多。

　　当晚决定让后厨杀鸡，炒上几个荤菜，又烧了一锅的米饭，邀请黎莉莉一同就餐。在延安如此艰苦的环境下，这对黎莉莉来讲，已经是高规格的招待了，就连司令员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其中缘由，自然是和钱壮飞有关的，这也是黎莉莉第一次沾了父亲的光。

　　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父亲的重要性，若不是父亲的缘故，毛主席和朱德是万万不可能宴请她的，小时候埋怨父亲的想法，在此刻开始烟消云散，她开始崇拜自己的父亲。

　　父亲英年早逝，如今母亲和弟弟没有经济来源，全靠党组织帮助。为了能够让家人的生活过得更好，黎莉莉对自己的要求相当高，除了学习相关知识，业余时间也安排的非常紧凑，不过生活的却很规律。例如除了学习唱歌跳舞，她还会在每个周四去看一场影戏，周日就和朋友去郊外散步。

　　那时候母亲和弟弟在家中所有的开支都由他一人承担，她自己也从当初的30元月薪涨到了500元，这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已经算是比较富有的了。

　　自《塞上风云》后，黎莉莉又出演了《血溅樱花》和《气壮山河》。

　　可随着战争的不断扩大，黎莉莉等大部分女性都面临着无片可拍的境地，于是在1946年，她决定前往美国华盛顿学习表演，接着又去了纽约学习语言和声乐，同时也不断在好莱坞进行观摩学习。

　　期间也有美国人找她拍戏，但是钱莉莉看了剧本，发现拍摄中国时，是一个穿着清朝服饰的汉人，拿着烟袋扭身体做怪像，黎莉莉当场就拒绝出演，消息传到中国，多家媒体对她称赞不断，观众更是由崇拜到佩服，这才是中国人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坚毅，对民族的认可。

　　1947年，黎莉莉回国，她将自己学习到的知识普及开来，促进了影视行业的发展。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黎莉莉成为北京电影制片厂的演员，在出演《智取华山》后便开始淡出银幕。

　　1955年，黎莉莉开始进入北京电影学院专修班学习，毕业后选择留校任教。

　　她对于电影艺术教育事业的热爱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她想要为中国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年轻演员以及电影工作者。即使在特殊年代，丈夫去世后，她毅然坚持自己的愿望。

　　晚年的黎莉莉，依然心系中国电影，当然也表现出对电影现状的不满，在崔永元采访她时，她说：“如今的电影都没有思想，要么露肚脐儿，要么一直打架，看完后没有太多的思想启发，完全为了商业不可行！”

　　对于黎莉莉的贡献，中国不可能无视，于1991年给黎莉莉颁发了“学会特别荣誉奖”，以此肯定她对中国电影表演的历史贡献。

　　黎莉莉为了能够保留早期电影人的生活以及当时的社会场景，特意撰写一书，还原那个年代最真实的生活，还有她对一些人物的影像也保存了下来，对于现代人了解他们那个时代的历史有所帮助。

　　2005年8月7日5:20分，黎莉莉因突发心肌梗塞病逝，享年90岁。

　　她的病逝代表了默片时代的结束，也标志着中国电影一个时代的离去，媒体新闻曾这样写：“黎莉莉逝世后，中国上个世纪辉煌的三十年代的电影大门彻底关闭了！”

　　后来在举办追悼会时，媒体也宣称这是中国电影“殿堂级”的葬礼仪式，尤其是出席的人数巨多，大咖云集，崔永元特意撰稿追思，冯巩、蔡明都前来吊唁。

　　2015年11月25日、26日，由北京电影学院、中国电影家协会、中国电影博物馆、中国电影资料馆等多个组织，一同协办的“中国表演艺术家黎莉莉诞辰100周年”纪念活动在北京电影学院举行。

　　这是对黎莉莉最好的怀念，也许她并不在意我们是否流泪，她在意的是我们能不能拍出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