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乘风破浪的姐姐－我所认识的陈冲（三）

　　1980年代我初到美国的时候，和电影明星陈冲就读于同一所大学，又住在同一幢楼里。那时洛杉矶的中国学生还不多，想家的时候大家就在一起聚会， 彼此之间也都很亲热。

　　如今将近四十年过去了，我打算写几篇文章缅怀旧日，纪念同学之间纯真的友谊和难忘的岁月。先说好啊，我是一个理科生，写东西完全是一个外行。可是你们信不信，什么东西只要我一上手，变成专业的也说不定呢。最起码我可以证明什么叫做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回想年轻的时候，许多美好的事情都没有完成，许多美好的朋友都还没有遇到，所以人生才充满了希望与期盼。

　　别急，容我沏上一杯浓茶，将奔腾的思绪捋顺，再慢慢地道来哈。

　　北奥

　　作者简介：北奥，早期留美研究生、建筑工程师，现任洛杉矶教育局工程部主任和美国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会长。

　5．金沙金秋忆陈冲，在中国餐馆一起打工的日子

　　美国几乎所有的大城市都会有一个中国城，而中国城里总是缺不了中国餐馆。我没有做过严格的统计，但我凭直觉敢说：早期来美国留学的中国留学生中至少有一半在中餐馆里打过工。他们的生活费甚至大部分学费都是通过在餐馆里打工挣出来的。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中国餐馆帮助和成就了中国留学生，是很多未来的名人、名企业家和成功人士的起步点和里程碑。陈冲也不例外。在她来到美国的初期，她也利用课后和周末的时间去餐馆打工。不仅挣钱养活了自己，还有了生活的体验，而这些亲身的体会为她日后的演艺事业铺垫了基础，奠定了根基。

　　陈冲打工的餐馆位于离洛杉矶好莱坞不远的地方。餐馆坐落在一个商业购物中心的外面，依山伴水风景秀丽。这家餐馆的档次很高，装潢也很讲究，客人里有很多美国的名流、演员。和陈冲一起在那家餐馆打工的还有另外两个中国学生，一男一女，男的叫金秋，女的叫金沙。

　　金秋是个上海人，长得结结实实，干事利利落落。据说他的老爸是个诗人。别人的儿子生在十月就生在十月，而他老爸却非说那是深秋，加上他生在傍晚时光，太阳的余光给大地抹上了一层金光，得，他就成了金秋了。他本来家境很好，根本不需要到餐馆里打工，他去那里打工完全为的是金沙。金沙是一个漂亮乖巧的姑娘，长得小巧玲珑，活泼可爱，说话细声慢语。大家都很喜欢她。她的家乡在金沙江，别看那里偏僻不是大城市，可是传说金沙的爷爷是当地的名医。有一次老蒋路过那里病危，大小名医都束手无策，金沙的爷爷过去给看了两眼，开了一个方子，结果药到病除。老蒋大喜，给他爷爷封了一个少将医官，命其从军。于是金沙的爷爷就到了台湾。金沙与金秋非亲非故，可是不知怎的，自打他俩第一次相遇，大家就都认定他俩是天生的一对儿，即使现在没什么关系，往后也会有关系的。

　　为了写陈冲当年的故事，我利用在夏威夷开会的机会特地长途跋涉到了金沙和金秋的家。踏进这百万豪宅，望着深宅大院和鸟语花香，我不禁又一次想到中国人的快速成功和财富积累。在不到一代人的时间里，这些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的留学生已经拥有了他们当年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切。不知这一切是否与当年在餐馆打工的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二十多年后的金沙和金秋都没怎么变样子。金沙还是那么热情好客，年轮和岁月仿佛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还是那么欢快，那么惹人喜爱。金秋就更不得了了，红彤彤的脸膛，满身的肌肉，好像是一个小伙子。在他家后院的网球场上，金秋给我表演了几个大力对角扣杀和前后场救球，左跃右跳，前劈后扣，在我眼前闪动的完全还是当年的那个朝气蓬勃的年轻小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张德培的家中呢。（这又有故事了， 张德培的故事以后再说吧。）

　　我们寒暄片刻后坐了下来，金沙眯着眼睛，不时地拍拍后脑，微笑地开始给我叙述她与陈冲一起打工的日子。中国的“小花”影后陈冲要来餐馆当前台带位的消息一下子就在当地传开了。一时间餐馆外人潮汹涌，餐馆内人满为患，老板可是乐坏了。“其实陈冲是一个很好接触的人”，金沙回忆道，“她性格直爽，心直口快，从不摆明星的架子。陈冲的美丽是一种健康美，阳光美，纯朴美，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美。我们都愿意与她做朋友，也相处得很好。”话音一转，金沙深有感触地说：“其实，每当客人慕名而来，老板哈着腰向客人介绍说这是中国最漂亮的演员时，我们也知道陈冲的尴尬。”

　　“今天的年轻演员也很美，但那是一种包装出来的美。而陈冲则不同，她真的是象一朵质朴美丽的小花，在百草园中自然地绽放。你不用认识她，也不用知道她，当她轻轻地从你身边走过时你就会被她的美貌所惊醒，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金秋在一边坐不住了， 上前插嘴说。

　　“当然陈冲也要和其他人一样打卡上工，做她的那份工作。餐馆的工作很辛苦，时间长环境差，加上来吃饭的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你都得应付。也许她并不是单纯的为了钱才来打工。因为我观察到陈冲有时会自己先在餐馆买一个菜，吃完后再开始上班。而我们大家都是在家里吃好饭才来打工的。”金沙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很有磁性。

　　这时金秋站起身，对我说到：“走，陪我去打几局网球，然后让金沙给你讲一个非常有戏剧性的故事。”我能说什么呢？客随主便， 更何况恭敬不如从命，我只好起身拿起球拍。

　　6． 吉人天相，好人好报，陈冲从餐馆跳进好莱坞

　　金秋的网球水平真是不含糊， 技术也是超一流的。打我这样的那是富富有余，潇洒自如。擦着汗我问金秋这球技是谁教的？金秋说一会给你引荐一个网球教练。我问：“是中国人吗？”“那当然，当年响当当的全国冠军和亚运会冠军，后来还是马来西亚国家队的教练呢。”金秋无不自豪地向我炫耀。“名师出高徒，这不，我这几个月进步不小呢。要不你把他带回洛杉矶， 我知道你们那里中国人多。”（得，这儿又冒出了一个体育名人，又要引出许多有趣的故事，咱以后再说。）

　　这会工夫金沙已经把晚饭摆上了桌子。“边吃边聊”，了解我的金秋替我催促金沙，“快讲，快讲，我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好，你们慢慢吃，我细细道来。”金沙永远是那么慢条斯理，不慌不忙。此时她的声音也像涓涓溪水，潺潺的流动着，十分的悦耳动听。

　　“在餐馆打过工的人都知道小费是他们的主要收入。一般美国人打工都是各自独立，收入自己拿，做得不好就没有小费收入。当时大家都是从大陆来的，就采取当天的小费大家平分的办法。”

　　“本来陈冲在前厅带位是拿不到任何小费的，但是她人缘好又长得漂亮，所以还是有不少的顾客给她小费。记得有一次餐馆里来了个看起来很平常的老头，个子不高，头很大还是卷毛，有点儿像爱因斯坦或牛顿什么的。他走路不大方便， 也没有什么人搭理他，一个人吃完饭往外走的时候在陈冲面前跘了一下。陈冲马上走上去扶住他并小心地把他一直送到了车上。老人坐在车上向陈冲伸了一下手，陈冲以为是老人给了他小费，忙说：“谢谢你。”拿到手里一看，却是一张名片。

　　“有时间你给我打个电话， 或者直接来找我也可以，我们要上一部中国人的电影，正在物色演员。”说罢，老人一踩油门，飘然而去。

　　原来这个老人是好莱坞大名鼎鼎的星探布鲁斯特。

　　陈冲兴冲冲地跑回来，与我们分享这个好消息，大家都替她高兴，终于有机会可以去好莱坞了。这时一张折起来的钱币从陈冲的手中掉了下来。她捡起来一看，是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原来陈冲的注意力全在名片上，都没注意到老人给了她小费。金沙的声音嘎然止住了，金秋却插了进来说。“一百元钞票我们那时见都没有见过，那可是我们好几天的收入啊。”

　　“陈冲面见了布鲁斯特先生后。被要求要到好莱坞试镜，可是她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金沙喝了一口茶，停了一下，看着远方棕榈树仿佛在描述着昨天的事情。刚好我妈妈有一件旗袍很合适，我就让金秋带着陈冲来家里试衣服。因为家里还不知道我和金秋的关系所以金秋只能从一楼的窗子跳进来，哪想到崴了脚又正巧被父亲撞到，差点儿把金秋赶走。现在我们家谈论起来还在开他玩笑哪。”

　　“后来呢？”我急不可耐地问道。

　　“陈冲非常喜欢那件旗袍，试穿时衣服有点瘦，我就让她收住气然后再慢慢地帮她把拉链拉上。丰满的陈冲穿上旗袍后显得非常的有魅力，优美的线条完全体现了东方的古典美，后来那张定装照居然成了陈冲在《末代皇帝》中的剧照。”金沙自豪地说。

　　听完故事，我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推开碗碟就要走。这么好的故事我得赶紧回去把它写下来与大家分享。

　　如果这个故事您还满意的话，那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人生就像过山车，有起有伏。再平淡的人生放大了看，也不可能是一马平川。出色的人就更是大起大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