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击战在国际上属于非法？

　　游击战合法还是非法，恐怕大部分人没想过这个问题。有人会说，面对侵略者，任何形式的反抗都是合法的，难道还会存在非法问题？让我们先暂时放下民族情感，了解一下国际上怎么看，国际公约怎么规定。

　　文│林思云

　　在南京大屠杀问题上，中国与日本争论的焦点之一就是混入平民百姓中的军人问题。中国方面指责日本军滥杀无辜的平民；而日本方面说：很多中国军人脱掉军装，混入平民中，日军分不清军人和平民。

　　其实西方国家也出现过同样的问题。1870年的普法战争（普鲁士，即德国），为了抗击入侵的普鲁士军队，法国方面除了正规军外，还有很多志愿军或民兵参战。战后法国指责普鲁士军队在法国滥杀平民，普鲁士则反驳说：法国有很多穿平民服装的民兵参战，普鲁士士兵无法辨认谁是士兵，谁是平民。

　　在双方各执一词的时候，解决争执的最好方法就是找一个第三者来进行“仲裁”。欧洲各国感到有必要制定一部国际战争法，今后就可以依照战争法来裁判交战双方谁是谁非了。

　　1899年，在荷兰海牙召开世界和平会议，出席会议的国家有、英国、法国、德国、俄国、奥匈帝国、美国、日本、意大利、中国（当时是大清国）等26个国家，这次国际会议出台了一部关于战争的国际法《陆战法规和惯例公约》。

　　1907年，第二次海牙会议召开，有44国参加了该会议，这次会议制定广泛的关于国际战争的法律，中国（大清国）也参加了会议并批准了海牙条约。1907年海牙会议有关战争的国际公约，原则上至今仍有效。

　　1907年《陆战法规和惯例公约》中，为了保护战地的平民，特别提出了军队士兵必须穿“军服”作战的义务。当然没有军服的民兵也允许参加战斗，但必须佩带醒目的袖章等标志，以便对方的士兵区别民兵和平民。《陆战法规和惯例公约》禁止不穿军服的士兵或不佩带战斗标志的民兵参加战斗。

　　显然如果身穿平民便装的人员参加战斗的话，对方难以识别军人与平民，也就难免发生误杀平民的事件。

　　中国人的法律概念，往往只是强调怎样进行惩罚的内容，却很少有责任与义务的内容，而西方的法律则首先强调责任与义务。《陆战法规和惯例公约》指出：保护战地的平民，不是敌人单方面的事情，自己的国家首先也要设法保护平民，让敌人识别军人与平民。如果自己国家的人员不穿军装作战的话，那么也就无权控告对方屠杀平民了。

　　按照《海牙公约》，游击战显然是违反国际法的。我们经常在中国抗战电影中看到这样的场面：身穿老百姓便衣的游击队员混在老百姓中间摸进日军占领的城市，然后在城里杀死一批日军后，又混在老百姓中间安然出城，大告胜利。按照《海牙公约》，中国游击队这样的战斗方法显然是违反国际公约的，因为游击队员的胜利是建立在牺牲平民百姓的基础上，自己放弃了保护平民百姓的义务。日军抓不到游击队员，结果就会抓一批无辜的老百姓当作游击队嫌疑人处死，尽管游击队员本身安然无恙，而老百姓却要为此付出更大的牺牲。

　　近年来有人指出抗日时期中国游击队打了就跑的战术“不人道”，造成大量老百姓无辜的牺牲。不过中国的大部分人似乎还是赞成这样的抗战，觉得死几个老百姓不算什么。事实上中国8年抗战中，平民伤亡人数大大超过军人，这是不是与中国的“人民战争”战法有关呢？

　　当然“人民战争”的战法，越南等国也都用过，也确实很有效，但这个有效性是建立在大量平民伤亡的基础上（越南战争中越方有100多万人死亡）。一般强调人道主义原则的西方国家，是不太主张人民战争的。

　　对付人民战争“最高明”的方法，似乎是纳粹德国的方法。当时纳粹德军的做法是：对方穿军装的正规军交战，不管打死多少德国人，德国方面也不杀平民报复。可是如果有穿老百姓便衣的游击队杀死德国人的话，每杀死一个德国人，德军就要杀死对方10个平民百姓作为报复。战后在国际法庭上，有人试图控告纳粹德军这种屠杀平民的做法，可是法官认为首先是游击队员穿便衣袭击德军的做法违法，所以没有追究德军杀平民的事情。

　　从这方面看，日军似乎要比纳粹德军更“人道”一点。我们在抗日电影小说中也经常看到这样的场面，日军把老百姓集合起来，让他们说出谁是游击队员，以区别军人和平民；而纳粹德军则不搞这样的烦琐来区别军民，凡是杀死一个德国人，就随便抓10个老百姓枪毙，简单明了。

　　《海牙公约》主导思想是保护平民的“人道主义”良知。由于美国强调人道主义，所以“人民战争”用来对付美国这样的国家最为有效。而遇到纳粹德国或者军国主义日本，人民战争也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