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运气，黑人的抗议

　　在地球村，有资格坐到牌桌上打牌的人并不多。

　　川普从当选那天起就坐上了牌桌，因为他是世界第一强国的总统。

　　众所周知，打牌一靠实力，二靠运气。美国的实力当然还是最强的，但好像川普的运气不是那么好。

　　川普坐定后，第一张牌是贸易战，一招一式，步步为营，似乎胜券在握。然而，在中国一番持久战之后，新冠疫情来了。疫情已经夺走了美国超过10万人的生命，死亡人数超过了美国在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中死亡人数的总和。

　　令很多中国人无法理解的一点是，美国非正常死亡人数那么多，对社会稳定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一个黑人死于警察暴力却引发了举国骚乱。这场至今还没有结束的动荡，也在消耗川普的运气。若运气耗完，连任就是个问题了。

　　死者弗洛伊德被美国媒体揭露曾经持有毒品、持枪抢劫多次入狱，但这不能证明警方的暴力就是对的，也不影响美国的黑人族群为他复仇——他们为了抗议不公而忽略自身的“缺点”。总觉得，他们一边强调抗议的权力，一边欠缺反思的能力。

　　美国的体制在承受疫情方面似乎欠缺优势，但在承受骚乱方面却很坚强——眼下的骚乱，要是发生在一个威权体制国家，可能已经“变天”了。体制带给川普的一个运气是，这种骚乱不会马上把他颠覆下台。

　　引爆这场大规模骚乱的种族问题，从美国尚未正式成立的时候就在北美大陆上诞生了。可以预见的的未来，没有哪一任总统可以将这个问题解决，因为这是美国立国之初的“原罪”之一。

　　美国文明无疑是人类文明的一座丰碑，这个国家为人类贡献了很多的发明创造。但这个丰碑的底座下面，至少埋藏着两个抹不去的原罪，一个是对黑人的奴役，一个是对印第安人的种族灭绝。

　　娇艳的花朵可能绽放于肮脏的土地，文明锻造的过程也可能是野蛮的，往往伴随着血与火，屠杀和奴役。

　　印第安人作为一个种族已经只具有“标本”意义，在北美难以成为一种政治力量。但是，黑人，作为非洲黑奴的后代，如今在美国占了超过13%的人口数量，这在3亿多人的美国是一个庞大的族群。

　　据说，为了避免“不正确”，HBO暂时下架了《乱世佳人》，要加入电影故事的背景说明。夸张地说，当下的美国，不仅有“武斗”，而且有“文革”，黑人族裔有力量啊。

　　历史地看，黑人是美国一个悲催的族群。他们的祖先被当做牲口从非洲贩运而来，相当一部分死于贩运的途中，被丢进大西洋喂鱼，剩下的一部分成为奴隶，在美国的土地上以非人的方式苟活。这造就了黑人作为受害者的悲情身份，美国社会的进步之一就体现在黑人一步步获取“人权”的过程之中。

　　美国有很多文艺作品，反映黑人的生存状况。最近几年我印象深刻的与黑人有关的几部美国电影分别是《thehelp》、《被解救的姜戈》、《绿皮书》。这些作品既深刻又好看，但对于改善现实中的种族裂痕，恐怕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出于文艺作品必须的“zhengzhi正确”，电影中的黑人都是“受害者”，都是“正面角色”。

　　但这与黑人在现实中的“整体形象”并不那么符合，现实中黑人的整体形象并不那么正面。文艺作品对黑人族裔的“关照”，一定程度上是在掩盖现实中的问题。就像，如果对某个族群的孩子降低高考录取分数，这显然是关照，但本质上是在掩盖这个族群“底子差”。

　　我不反对所有的zhengzhi正确，但反感某些为了正确而正确的做法，讨厌用一些看上去正确的方法掩盖真实的问题。那其实是掩盖在应对真实问题上的无能，得过且过，最终酿成更大的问题。

　　理想的情况是，人不应该以出身、族裔、肤色进行区分，任何一个族群都不应该受到关照和拔高，只需要在法律意义上的权利平等。显然，几乎没有哪个多民族的现代国家能够做到这一点，这缘于当下的无能，也因为历史的沉重。

　　众所周知，美国对黑人的种族歧视由来已久，这是历史原因所致——黑人是奴隶的后代。但这显然不是问题的全部，一个族群的祖上的悲惨命运，并不必然导致这个族群的后代受到歧视。更多的原因，恐怕是这个群体所塑造的“特殊形象”。

　　这个特殊形象是什么样的呢？多年前，一个美国黑人牧师的一段演讲，从对整个族群自我反思的角度，描述了黑人的“集体形象”。他的这段演说，如今听来依然颇为震撼——

　　我们要超越肤色之分。我们黑人真的有问题！

　　我们得看到一点真相，关于黑人和白人的真相。

　　黑人种族是有问题的，这是造物主的问题。你可以把一个黑人训练成物理学家，可以把一个黑人训练成律师，但是你不能训练他理解这个世界，他不理解。

　　我告诉你们，在理解世界方面，一个连环杀人犯或监狱里的小毛贼，跟一个黑人医生半点区别都没有。我们需要承认这些。

　　在世界另一端的一块古老的大陆非洲。那里的人们从没有建过一艘能出海的船，一艘都没有！那里的人们从没有一块纪念碑——我知道你们会说到埃及，但埃及不算是非洲——那里从来没有建立过一座大城市，甚至在白人开始殖民非洲前，或贩奴船到来之前，黑人没有建设出过一样东西。没有排水系统，没有超过一层的房子，没有一座房子是石头建的，全是茅草和木头搭的。白人到达非洲之前，非洲就是这样。

　　发生在南非这个国家的最坏的事情，就是他们把它交到了纳尔逊曼德拉手上。我们要反对他，应当有另一场革命来推翻纳尔逊曼德拉。现在各种疾病、艾滋病、犯罪在南非约翰内斯堡肆虐横行，夺走一条又一条的人命。那里的人们饱受疾病的折磨，政府管理混乱。曾经经营这个国家的人，纷纷离开。我们得承认，黑人不懂治理国家，不会管理国家。

　　我知道你们都不爱听这些，但你们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们黑人是有问题的。尼日利亚每年产出大量石油，他们的儿童却挨着饿，肚子胀大光着脚跑来跑去。卢旺达胡图族和图西族种族大屠杀80-100万人死亡，再看看穆加贝统治下的津巴布韦都发生了些什么？

　　你们真的有问题。黑人理解不了世界！你们尽可以对我大发脾气，但你们没法证明我错了！如果你们不愿意听我布道了，尽可以明天杀了我。

　　我告诉你们，黑人种族所取得的最大成就都是在美国，在白人的帮助之下，要是黑人在非洲，什么也做不出来！

　　这如果是一个白人的演讲，一定会被声讨种族歧视。出自黑人之口，就是极具勇气的自我反思。但这种个体的反思，改变不了族群的特征，因为族群特征是文化塑造出来的。

　　文化传统对于一个族群来说，用台湾作家柏杨的话说就是一个“酱缸”，每个孩子一出生耳濡目染它的族群文化，即便个体具有反思的能力，整个群体也必然具有共性。这种共性不论是带着缺陷还是优点，都会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我写这些当然不是为了表达对黑人族群的鄙视——我既没有资格也没有兴趣鄙视黑人。我是想重拾一个百年前就被中国人探讨的话题，一个种族，一种文化，是否有它的“劣根性”。正确的答案，当然是“没有”，一切都是制度所决定的。

　　但是老实说，我对这个答案是困惑的。如果说制度决定一切，那么如何解释当黑人占据多数之后，美国曾经的第四大城市底特律的“恶化”？为什么在同样的制度之下，黑人作为一个族群依然保持了自己的某些“特性”？

　　每一个族群都有自己的文化，文化与制度的关系很是微妙。文化可以配合制度，也可以消解制度。在世界范围内，我们确实看到，类似的制度在不同的文化族群，效果差异很大。这不由得让人怀疑，有些人“不配”拥有某种制度或“只配”在某种制度下活着。

　　中华文化以“深厚”见长，全世界范围内，据说只有中国文化是一脉相承的，两千多年来未曾中断。这让很多中国人生来就很自豪，但不可否认，一脉相承的既有精华，也有糟粕。那些糟粕，让很多人与生俱来地崇拜强权拥护专制，让很多人不尊重科学、缺乏逻辑，让很多人显得既可怜又可恶，让很多人身披枷锁却又常常由衷地赞美枷锁。

　　每一个族群的不幸，都是内因和外因共同铸造的。遗憾的是，相对于个体，集体的反思能力更差一些。集体总是挟裹着个体，像河水一样无脑地向前奔涌。